第七章
从现在起,向天魁明是郭玲珑的顶头上司,暗里却又处处受郭玲珑的控制。
好在内情并未为外人所知,在公开场合中,郭玲珑还是很给向天魁面子。
在这几天里,吴天才的焦虑不安并不亚于向天魁,若就不回史脱秀,他自己
又如何能进入美人岛。
除非……除非另找目标,从郭玲珑身上下手。
向天魁也找他好几次商议过,但商议归商议,若史脱秀当真是被那黑衣人抓
去,想救回来,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就在当晚,大约二更刚过,吴天才正在朦胧入睡之际,忽然有样东西,由窗
外射进室内,他悚然惊觉,急急披衣起床,点上灯,在地上找了很久,终于找到
一个小小纸团。
打开纸团,就灯下看去,只见上面潦潦草草的写了六个字:" 随我到石丘来。
"
吴天才立即悟出来必定是黑衣人无疑,因为只有黑衣人知道他曾到过那崖壁
下的石丘。
这使他喜中带惊,喜的是只要见到黑衣人,便不难查出史脱秀的下落。
惊的是黑衣人神功盖世,万一交起手来,自己就坏才了(不好)。
但他却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即使上刀山,下油锅,也要去试一试。
为了找到史脱秀,他必须不顾一切。
于是他重新将衣服穿好,带了长剑,吹熄灯,悄悄出门而来。
这时明月高挂在天,接运站除巡夜的人外,其余的早已入睡。
在他预料,那黑衣人必定在不远处等候,否则便不会有" 随我到石丘来" 的
随我二字。
他游目四顾,却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几经转念,即使对方不现身,他也决定自己到那石丘一趟。
这条山路他已走过两次,此刻月光又甚明亮,寻路而行并不困难。
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达石丘附近。
月光之下,他不觉又是既惊且喜。但见在那石丘旁,坐着一个人影,那人影
长发拂面,身穿一袭宽大黑袍,赫然正是黑衣人。
这时双方相距还有五六丈,吴天才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就在走近对方只有两丈时,忽听黑衣人叫道:" 马上止步,不可再靠近。"
这声音沙哑中又带点松弛,似乎声音中又隐含着一股慑人的力量,入耳惊心。
吴天才依言停下脚步,他并未拔剑,拱手过额道:" 哇操,晚辈拜见老前辈。
"
他称呼对方老前辈,只是在直觉上认为对方一定年纪很大,否则绝不会是这
种形象,事实上他根本看不清黑衣人的面貌。
只听黑衣人声音冷冷的道:" 免礼,就站在那里和我讲话。"
吴天才虽一向性情倔强,而又高傲,但对黑衣人却表现得十分恭敬,轻咳了
一声道:" 哇操,晚辈本来就不会再前进。"
黑衣人缓缓问道:" 你可叫吴天才?"
吴天才顿时心中一喜。他喜的是史脱秀必然在黑衣人手中,否则对方怎会知
道自己的名姓,便连忙应道:" 哇操,不错,晚辈正是吴天才。"
黑衣人道:" 你为什么要姓吴?"
这一问,实在把吴天才问傻了,这算是什么问题吗?这是因为他必须对黑衣
人保持应有的礼貌,若换了别人这样问,他定会出言反讥。
黑衣人见吴天才不回答,紧跟着再道:" 为什么不说话,可是耳朵有毛病么?
"
吴天才正色道:" 哇操,阿狗当路睡——人己两不便,老前辈这话问的实在
有点不近情理。"
" 有什么不近情理。"
" 哇操,姓氏是承袭祖先,敬天法祖,哪里还有为什么。"
" 难得姓吴的又出了像你这样一个人才,年纪轻轻,在武功上就有这样高的
造诣。"
" 哇操,棺材没底——丢人,难逃老前辈法眼。"
" 上次夜晚,你追我追到这里,这等轻功,便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
吴天才连忙躬身一礼,道:" 哇操,夜壶置酒柜——不成器。倒叫前辈夸奖,
不过,晚辈有一事不明,正想向老前辈请教。"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 用不着这样客气,有话直说。"
" 哇操,上次夜里,晚辈眼见老前辈进入石丘,但在石丘里却又找不到老前
辈,这是怎么回事。"
" 我今晚招你来,正是为了这事。"
" 哇操,老前辈请讲。"
" 我正要对你兴师问罪,你无缘无故火焚了石丘的棺材这种事情你也作得出
来。"
" 哇操,经晚辈仔细察看,那棺材里本来就没有死人遗骸。"
" 胡说,那死人就在你眼前。"
吴天才心头一震," 哇操,老前辈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那黑衣人抬手指了指自己道:" 你看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吴天才顿感毛骨悚然,顿了顿道:" 到印度贩骆驼——不识相(象),老前
辈可不要相骗呃。"
黑衣人发出一声卑啸道:" 骗你的头啦,我本来在潜心修炼,五百年后,就
能变成人形,而一再失去躯壳,只剩下灵魂了。"
吴天才啊了声道:" 哇操,听老前辈的语气,你老人家好象已位列鬼仙了?
"
黑衣人摇头道:" 不,我仍是鬼。"
" 老前辈方才说只剩下灵魂,为什么现在仍旧有形有体?"
" 这只是你印堂的幻化,其实我现在只是个影子,既无形又无体,所以才不
让你靠近。"
" 哇操,我是个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请问靠近了会怎样?"
" 因为我身上阴气太重,靠近了对你大大不利。"
" 哇操,俗家说' 人死如灯灭' ,鬼为什么会说话?"
" 鬼当然会说话,只是声音与人不同而已,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不甘款(一
样)?"
吴天才嘘口气道:" 哇操,晚辈倒没有这种感觉,老前辈绝不可能是鬼。"
黑衣人哼了声道:" 你凭什么这样说话?"
吴天才道:" 哇操,因为世上根本没有鬼嘛。"
黑衣人冷笑道:" 想不到又出了个无鬼论者,你不相信有鬼也没关系,现在
我就让你看鬼是什么样子。"
他说着抬手轻拂将乱发掠到脑后。
吴天才顿时目瞪口呆。
果然黑衣人的脸,白得像白粉涂成,竟然真的耳朵,眉毛,眼睛和口,鼻全
都没有,活像一个大鸡蛋。
好在他在此之前已听包通等人形容过,否则月光下猛一看到这种情形,胆子
再大的人也会吓得到处乱滚。
只听黑衣人道:" 看清楚了没有?"
吴天才忽然心中一动,道:" 哇操,子曰不语,怪力乱神,老前辈用不着吓
唬晚辈,您本来就是人。"
黑衣人再把乱发拨回前额道:" 你可是发现我什么地方不对?"
" 哇操,不错,老前辈如果是没有嘴的葫芦,又怎能说出话来。"
" 我的声音发自丹田,根本用不着嘴。"
" 哇操,没有嘴,声音又从哪里出来?"
" 我头顶有一孔直通丹田,你隔得远,当然无从发现。"
黑衣人顿了一顿,接着又道:" 要不要我再另外证明一下给你看看。"
吴天才茫然问道:" 哇操,老前辈要证明啥米?"
" 当然证明我是鬼!"
" 哇操,证明老前辈不是人?"
黑衣人大声道:" 好小子,你敢骂我!"
吴天才也觉出刚才那句话,的确有语病,连忙拱手一礼道:" 哇操,小和尚
念经,有口无心,晚辈那句话是无心的。"
黑衣人道:" 既然无心,也就算了,你上次眼见我进入石丘的墓穴里,那墓
穴论范围不到一丈见方,你却找不到我,难道还不能证明我是鬼?"
吴天才暗想:" 哇操,其实他上次是否进入石丘内,我并未看清楚,如果你
现在能再进一趟,那就绝不致看走眼了。" 想到这里,连忙说道:" 哇操,老前
辈现在是否肯再进一次?"
黑衣人道:" 废话,我正是要再进一次证明给你看看。"
" 哇操,三月桃花——谢了。"
黑衣人果然站起身来,绕到石丘后面,一脚踢开那活动石板,接着往里一钻,
霎时便人影不见。
吴天才随即跟了过去。这次他看得一清二楚,黑衣人的确是钻进石丘,绝没
让他绕跑。
正好他仍带有火折子,点燃火折钻进去一看,固然不见黑衣人的踪影。
墓穴内棺材已被烧掉,灰烬也所剩不多,视线毫无障碍,在不到一丈见方的
范围,岂能看不清楚,说也奇怪,竟真的没有黑衣人的踪影。
但吴天才仍不相信黑衣人真的是鬼,是否墓穴里设有机关埋伏呢?
然而他默察了许久,自以为可疑之处,还用手摸过,却又毫无破绽可寻。
就在这时,石丘外响起黑衣人冷冷的声音道:" 不必找了,我在这里。"
当吴天才骇然钻出墓穴,黑衣人已飘出两丈之外,摇着手道:" 不可靠近我,
我身上阴气太盛,免得对你不利。"
吴天才只好站在原地,问道:" 哇操,仙人放屁——不同凡响,老前辈这一
会就在外面了。"
黑衣人道:" 这表示我无形无体只有一个影子。"
他说着,看看天色道:" 时间不早,现在你该回去了。"
吴天才终于忍不住有了恼意道:" 哇操,老前辈把晚辈招来,这样耍猴戏弄
一阵就算完事了?"
黑衣人并未被激怒,缓缓问道:" 你打算要我怎样?"
吴天才道:" 哇操,小孩穿他妈的衣服——长啦,老前辈把晚辈招来此处,
总得告诉我一些事情,如今就这样打发晚辈走,实在是小媳妇死了男人——闷煞。
"
" 你想知道什么?"
" 有位姑娘失了踪,不知是否老前辈所抓?"
黑衣人忽的霍霍冷笑道:" 猴囡仔,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这么大年纪,
怎会抓个少年查某在身边,不过我却知道她的下落,那女人姓史,是么?"
吴天才急急接道:" 不错,哇操,老前辈请快告知她在哪里?"
" 看样子你对她十分关心,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 哇操,她是晚辈的表姐。"
" 真的假的,我看你们不像有这种关系。"
" 哇操,晚辈有欺瞒老前辈的必要吗?表姐和表弟之间又有什么像不像的。
"
" 那就算你们是表姊弟好了,你想见她么?"
" 哇操,表姐无端失踪,晚辈怎能不关心,既然关心,当然想见她。"
" 哇操,好吧,我决定成全你的愿望,你现在就回去吧。"
" 哇操,五圣堂失火——庙灾(妙哉)越快越好。"
" 你不回去,又怎能与她相见。" 吴天才不由有所悟,道:" 哇操,外甥是
哑巴——不讲舅(究),莫非晚辈的表姐已释放回去了?"
黑衣人道:" 岂有那么简单的,既然把她抓了来,就不能轻易放她回去,不
过你放心,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 哇操,四两棉花——免谈,既然她不曾回去,晚辈回去又怎能见到她?"
" 不必多问,只要你现在就走,今晚一定可以见到她。" 黑衣人说完话,不
再理会吴天才,转身便扬长而去。
吴天才简直雾刹刹(迷迷糊糊),不知下一部该如何做。
他既不能老待在这里,也只有转身向后走。
路上,他信念电转,转来转去,还是什么碗高(东西)都搞不懂。
既然史脱秀不曾被放回,今夜又如何能见得到她?刚转过一道山坡,忽然眼
前一亮,一名黑衣人手提灯笼,正迎面走来。
他最初只感到毛骨悚然,以为这人就是刚才的黑衣人,果真是他,那么他还
真可能不是人而是毛神(鬼)。
但渐渐走近,他已看清这名黑衣人是个女的。
不但是女的,而且十分年轻,容貌更是秀丽脱俗。
他顿时想起在东岭初遇史脱秀,史脱秀也是打着灯笼,这黑衣女郎除了衣服
颜色和当时的史脱秀有别,情形却十分相似。
他刚要和对方擦身而过,黑衣女郎忽然止住脚步问道:" 你可是吴公子么?
"
吴天才呃了声道:" 哇操,在下正是姓吴,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黑衣女郎吹熄灯笼道:" 那就不会错了,随我来吧。"
吴天才愕然道:" 哇操,姑娘是啥米人,在下是按怎要跟你走?"
黑衣女郎道:" 你不是要见一位史姑娘么?我是来替你带路的。"
吴天才不觉心头一震,他真怀疑这黑衣女郎是否就是黑衣人,否则如何在时
间上能配合得这样巧。
但再一想,这似乎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一个人由少扮老容易,由老扮少却是万万难以做到,面前这女子,娇滴
滴的婀娜多姿,那黑衣人岂能扮得出来?
除非她不是改扮而是变得,何况那黑衣人分明是个查埔。
他实在无法思解,搭讪着问道:" 哇操,现在正是皓月当空,姑娘打着灯笼
走路,不嫌是老婆充军——充数罢了。"
黑衣女郎道:" 这灯笼是为你打的。"
吴天才大感一愣,道:" 哇操,莫宰咩姑娘这话是啥米意思?"
" 因为山上有岔路,我打着灯笼,目的是让你发现,否则彼此错过,你今晚
又怎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这话倒是颇有道理。
吴天才随即跟在黑衣女郎身后,但见黑衣女郎腰肢摆动,莲步轻盈,随风飘
拂,背影婀娜多姿,真有种飘飘欲仙的美丽动人感觉。
吴天才问道:" 哇操,离这里还有多远?" 黑衣女郎道:" 该到的时候就到
了,反正你今晚一定可以看到她。"
这两句话,前一句是不折不扣的废话,后一句也多余,但此时,此地,吴天
才却又绝对不敢出言得罪对方。
因之他只好改变话题道:" 哇操,刚才那位穿黑衣的老前辈,是姑娘的啥米
人?"
黑衣女郎笑道:" 这是秘密,不能随便告诉人。"
" 哇操,那么姑娘上姓芳名可否告诉人。"
" 这是更大的秘密。"
" 哇操,姑娘先告诉在下,在下称呼起来总是方便些。"
" 你现在称我姑娘不就是很方便了么,何况……"
" 哇操,何况什么,看来是老寿星唱曲——老歌重唱了。"
" 你我也许只见这一次面,根本不需要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
" 哇操,地球是圆的,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姑娘怎能断定彼此之间不
再见面?"
" 如果我是鬼呢?你可愿意常常和鬼见面?一个人一生之中又有几次能遇到
鬼?"
" 哇操,刚才那位老前辈说他是鬼,姑娘又说自己也是鬼,果真如此,在下
一夜之间就遇到两次鬼,人生何其幸与不幸,姑娘怎能断定我不会经常遇到鬼呢?
"
黑衣女郎似为之语塞,许久,才又说道:" 就算我不是鬼,但我过的生活却
与一般人不一样。"
吴天才道:" 人生际遇不同,生活各如其面,有什么不一样,姑娘不妨说来
听听。"
" 第一,我从不在白天出来,一切行动全在晚上,连你方才见过的那位老前
辈也是一样,他每次到美人岛的接运站去,都在夜晚,你可曾在白天见过他?"
" 不错,哇操,所以那位老前辈才被很多人误认为是鬼,还有第二没有?"
" 当然有,第二,一般人都是住在地上,而我却是组在地底下。"
" 哇操,空气,日光,水是人生三宝,为什么要住在地底下。"
" 这就是和一般人不同之处,所以我虽然不是鬼,但却生活行动上很接近鬼
了。"
" 哇操,待会儿,在下能否看到那位老前辈?"
" 很难说,那要看你是否还和他有缘,何况你想看的只是一位史姑娘,何必
再看到那位老前辈。"
两人边说话边走,倒也颇不寂寞。
尤其黑衣女郎,似乎非常爱和人说话,即使吴天才不开口,她经常无话找话。
吴天才道:" 哇操,你的声音有如黄莺出谷,听起来真是一种享受。" 他是
" 七仔骗八仔" ,骗死抵偿命,反正拍马批又不要钱。
黑衣女郎脆声笑道:" 这也是两个原因。"
" 哇操,哪两个原因?在下洗耳恭听。"
" 第一,我住的地方,很少有说话的对象,经常一天都没机会说半句话,现
在见了人,有了说话对象,当然就想多说几句。"
" 哇操,在下荣幸,第二呢?"
" 今晚的遭遇在你说来,一定忐忑不安,我和你边走边聊,对你情绪上的安
定,总有点帮助。"
" 哇操,姑娘设想周到,在下毕生难忘。" 大约又过了顿饭功夫,已到达一
处陡峭的山壁下。
黑衣女郎停步回身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请示一下,看看要把你带
到什么地方和史姑娘见面。"
吴天才料想必定已经到了地头,忙拱手道:" 哇操,姑娘请便。"
黑衣女郎走出几步,又回过身,语气郑重的道:" 千万不要离开这位置,若
你悄悄跟踪在我身后偷看,今晚就别想见到史姑娘了。"
吴天才当然明白,对方必是提防他偷看到入口处机关设置,以免泄漏机密。
他依然站在原地未动,眼看黑衣女郎在夜色中消失。
足足等了盏茶功夫,黑衣女郎才又回来,招招手道:" 随我来。" 又前进百
余步,在山壁上忽然出现一个洞门。
吴天才知道这里必是入口,他暗暗默察附近地势,以便下次白天前来时容易
找到。
但奇怪的是附近地形除了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其他并无特别之处。
只听黑衣女郎道:" 你还愣什么,就由洞门进去,我先前说过,我在地下的。
"
她说着,先行进入洞口,然后循阶而下。
当吴天才进入洞口只走了两三步,身后便响起一阵轧轧之声,那洞口竟自动
缓缓封上。
这条甬道,是沿着石级而下。
可以想见,通道内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
吴天才生怕摔倒,搭讪着道:" 哇操,黑不隆东啊,姑娘既然带着灯笼,为
什么不点上?"
黑衣女郎道:" 不必啦,你只要紧紧跟在我身后,就不会摔倒。"
吴天才只得依言紧靠着黑衣女郎前进。可能由于靠得太近,竟连对方身上发
出的阵阵幽香都可以闻到,难免使人心生涟漪,想入非非。
但吴天才此刻却没有这种心情。
约么下了二三十级石阶,然后石阶又向上升,直上升了三四十级,才踏入平
坦路径。
一路还是一片幽暗,不过在感觉上里面则十分宽敞,虽然已进入山腹深处,
却丝毫不带潮湿之气。
蓦的,通道上方,同时亮起十几盏灯笼,但却不见燃灯笼之人。
这十几盏灯笼,大约每盏相距两三丈,也就是说,目视所见的这条山腹内的
隧道,至少在二三十丈以上的距离,而左右又足有两三丈宽,工程之浩大,真有
够惊人的。
当走到最后一盏灯笼,却并非尽头,而是通道又向左右两边分去,等于形成
一个T字形。
黑衣女郎引着吴天才向左边走去。
左边通道上方,也是悬着不少灯笼,似乎一眼无法望到尽头。
就在走到左边通道又到转角时,黑衣女郎推开一间石间道:" 到啦,你先进
去等会,我这就到里面通报去。"
吴天才这时已为这浩大的地下工程惊得几乎呆住,不觉愕然道:" 哇操,难
道这还不是里面么?"
黑衣女郎道:" 再往里面,才是主人真正居住的地方,这里不过刚刚接近内
部边缘而已。"
" 哇操,在下可否直接到里面拜见贵上,这样也有礼貌些。"
" 当然不可以,你能进入我们这地府的第一层门径,已是难得的机缘了,怎
可再闯进第二层门径。"
" 哇操,贵上是什么人?"
" 你既然见不到我们主人,何必问他是谁。"
" 我们小主人接见你,已经算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 哇操,贵方小主人又是谁,姑娘可否透露一点,一面待会失态。"
" 待会他如果来,你就看到了。" 这又是一句废话。
黑衣女郎说过这句废话后,立即转向通道,往里面去。
吴天才静静的一个人坐在洞室内。
这间洞室很大,是长方形的,长有四五丈,宽约三丈,若要具体形容,足够
作一间戏院之用了。
洞室内布置得十分高雅,像一间大客厅。
更令吴天才奇怪的是,从进入洞口一直到现在,经过这么长的一间通道,以
至此刻进入这间巨大洞室,除黑衣女郎之外,竟没见到第二个人。
过了很久,黑衣女郎才又回来。
吴天才道:" 哇操,贵小主人和在下的表姐来了没有?"
黑衣女郎道:" 我们小主人想看看你,当然要来。"
" 在下的表姐呢?"
" 随同我们小主人一起来。" 吴天才暗感不妙,莫非这位小主人看上了史脱
秀?哇操,如果是这样,史脱秀只怕就无法离开这里了。
只听黑衣女郎道:" 你只管在这里坐着,我先到那边去布置一下。"
她说着,走到洞室前面,扯起一道布幕,正好把前面的另一道遮住。
原来因为这洞室太长,前后共有两门,吴天才方才是从后面的门进来的。
吴天才不知为什么要拉起布幕,猛眨着眼问道:" 哇操,姑娘这做是为啥?
"
黑衣女郎道:" 请别介意,因为我们小主人不想让你看到,待会儿他要躲在
布幕后面。"
" 哇操,在下的表姐呢?"
" 当然也是躲在布幕后面。"
" 哇操,这又为什么?我又怎能断定是她就是我表姐呢?"
" 你可以和她谈话,而且必要时我们小主人也会让你看到她。" 正说到这里,
布幕后已有了脚步声,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人。
不消说,必定是这里的小主人和史脱秀来了。
只听布幕后传出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道:" 告诉姓吴的年轻人,史脱秀就在
这里,要他有什么话赶紧说明白。"
黑衣女郎望着吴天才道:" 听见没有,有话请说吧。"
吴天才却愣愣的问道:" 哇操,这发话的人是谁?"
黑衣女郎道:" 我们小主人。"
吴天才不屑的哼了声道:" 哇操,你们小主人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黑衣女郎道:" 你只要知道是我们小主人就好,何必问那么多。"
吴天才本想冲进幕后,看个究竟,却又想到若因此而无法和史脱秀相会,甚
至被幽禁在地道内,岂不因小失大。
他缄默了半晌,问道:" 哇操,既然我那表姐在幕后,就请她和我讲话。"
黑衣女郎道:" 只要你先开口,她一定有问必答。"
吴天才冷哼一声道:" 如果幕后真有我那表姐在,她早就听到我的声音,也
早就主动开口说话了。"
就在他的话声刚落,幕后已传来史脱秀的声音道:" 无添财,我在这里,有
什么话,只管跟我说。"
听嗓音确是史脱秀,世上从没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完全相同的,再怎
么模仿也绝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
其次,这句" 无添财" 是史脱秀对自己的戏称,别人无法知道。
吴天才略一犹豫,立即叫道:" 哇操,你真是史表姐么?"
幕后传来史脱秀的声音道:" 表弟,难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
" 表姐,哇操,幕后可有人控制你的行动?你是否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话?"
" 没人控制我的行动,我一切自由的很,只有一件事受到限制。"
" 哇操,卡紧讲,哪一件事?"
" 不能离开这里回到接运站去。"
" 哇操,小弟现在要问你几件事,请你据实答复。"
" 你问吧。"
" 哇操,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 当然是被这里的主人派人抓来的。"
" 哇操,姓王的碰上姓于的——差那一点,这里的主人为什么要把表姐掳来?
"
" 这个……连我到现在也不清楚。"
" 哇操,黑白无常说话,鬼话连篇,有这种事,小弟不信。"
" 表弟请放心,我来到这里后,他们一直待我很好。"
忽听那不男不女的声音道:" 姓吴的年轻人,令表姐的确知道的不多,有问
题不妨问我,我一定让你问到满意。"
吴天才道:" 哇操,姓何的嫁给姓郑的,正合适,我正要问你们为什么要把
我表姐掳来?"
小主人似乎顿了一顿才道:" 这问题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明白的,是否可以先
问别的?"
吴天才冷笑道:" 哇操,和尚娶老婆,说说而已,尊驾连第一个问题都无法
答复,我再问又有何用?"
"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先答复第一个问题?"
" 哇操,物有先后,事有本末,这是最重要的问题,也是在下最想知道的。
"
布幕后沉寂了良久,又响起小主人不男不女的声音道:" 这样吧,过几天你
再问令表姐,到那时她一定会告诉你原因。"
吴天才不由一愣道:" 莫非你们也想把在下留在这里?"
幕后传来小主人的笑声道:" 我们这洞府里不养闲人,留下你干吗?"
" 哇操,那是准备要在下再来一趟?"
" 也不是,挑水的回头——时日已过,在下下次又怎能和表姐见面?"
" 我们这洞府留人留得不会太久,过几天就会把令表姐送出去。"
" 此话当真?别是空中布袋——装疯。"
" 当然不是戏言,本座才不爱说笑哩。"
" 哇操,人在你们手里,我是秀才的手巾——一包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
她?"
" 从现在起,少则三天,多则七日。"
" 哇操,君子一言"
" 快马一鞭。"
吴天才料定再问也无意,站起身来道:" 哇操,在下在临走之前有个小小要
求,不知尊驾肯不肯答应?"
小主人道:" 你不说是什么要求,本小主人怎能现在答应。"
吴天才道:" 哇操,可否让在下和表姐见上一面?"
小主人想了想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不能靠近。"
吴天才知道不能强求,就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忙道:" 哇操,你放心,在
下并非贪得无厌之徒,只要肯让我表姐露面就好。"
他的话刚刚说完,那布幕便拉开一条两尺多宽的缝隙,史脱秀正好站在那缝
隙当中。
吴天才离那布幕不过两丈远近,而且灯光甚亮,对史脱秀当然看得很清楚。
他对史脱秀的身材面貌,神情以及方才说话的声音,完全看不出丝毫虚假,
毫无疑问是真的了。
只听史脱秀道:" 吴公子,难道你还怀疑我不是你表姐吗?"
吴天才带着有些激动的语气道:" 哇操,小弟当然认得出是你,他们真的没
把你按怎?"
史脱秀道:"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 哇操,可是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把你掳到这里来?总有个目的吧。"
" 不是刚才已经告诉你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么?"
忽听小主人道:" 姓吴的年轻人,叫你放心,你就放心,连从前我们都没有
虐待他,现在知道她的表弟是你,就更不会虐待她了。"
吴天才大为不解道:" 哇操,这与在下又有什么关系?纸菩萨戴铁帽——顶
当不起。"
小主人道:" 因为你姓吴?"
" 哇操,被窝里放屁——独享,莫非小主人对姓吴的便另眼看待?"
" 差不多,有那么一点。" 小主人接着又道:" 如果你和令表姐还有什么话,
就请快讲,时间不早,你也该回去了,以免接运站的人对你起疑心。"
吴天才道:" 哇操,只要你能守信在最近把在下的表姐放回,在下就没什么
好讲的了。"
小主人道:" 那就好,送客。"
小主人的话说完不久,黑衣女郎便把布幔撤去。
这时小主人和史脱秀都已不见人影。
黑衣女郎道:" 吴公子,我现在就送你出去。" 说着,出了洞室,在前带路。
偏偏在即将到达出口,准备下台阶时,所有灯光尽熄,周围暗得有如泼墨。
黑衣女郎道:" 公子尽量靠近我,免得摔了跤。"
好不容易出了洞口,这时月亮虽未落,却已被山遮住,使得吴天才连方向都
有些迷失。
黑衣女郎道:" 要不要我再送一程。"
吴天才因为还有话要问,而且路径也不熟,当然希望她再送一程,立即应道
:" 哇操,如果姑娘方便的话,在下是求之不得。"
谁知黑衣女郎走的竟不是原来的路。
吴天才当然明白她的用意,那就是要他以后无法找到这里。
他搭讪着问道:" 哇操,你们这里既有小主人,是否还有老主人。"
黑衣女郎噗嗤一笑,道:" 你这话真是问得笑死人了,若没老主人,哪里来
的小主人?"
吴天才道:" 哇操,在下决不是有意侮蔑,譬如说,老主人死了。"
黑衣女郎啊了声道:" 你怎么这样说话,好在现在只有我听到,若被别人听
到,只怕你就没命啦。"
在他的想法里,老主人很可能就是那位黑衣人。黑衣女郎道:" 老主人当然
厉害啦。"
" 哇操,姑娘在洞府时职司什么呀?"
"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说话间已到达那石丘附近,吴天才道:" 哇操,
姑娘请留步吧,我可以自己认路了。"
黑衣女郎道:" 我也在打算把你送到这里为止。"
当吴天才走出两三丈后,再回头看时,黑衣女郎竟已失去踪影。
吴天才不禁打了个冷颤,暗道:" 哇操,莫非他们真的是毛神……"
吴天才回到接运站,已是四更左右。好在他感觉里,似乎并无人发现。他仍
回房睡到天亮,才起床早餐。
早餐后,因睡眠不足,便回房再睡。但睡了不久,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
接着有人叫道:" 台湾的货物到了,大家快去搬运。"
台湾这地名,吴天才早已听说过,只知在南海一带,却不知详细位置,真想
不到台湾也有货物运到接运站来。
不过他不解的是,台湾既然也是一处海岛,为什么不把货物直接运到美人岛,
却要送到接运站来再经转运,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他并没有出去观看,仍赖在床上。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忽然有人来通知,说是大督办有请。
吴天才连忙穿好衣服,来到向天魁房间外的客厅里。向天魁早已坐在那里等
候。
吴天才拱手一礼道:" 哇操,大督办相召,可有什么见教?"
向天魁不动声色道:" 没别的事,不过随便聊聊。"
吴天才不觉心头一震,料想若隐瞒反而更增加对方疑心,随即也不动声色道
:" 哇操,大约四更左右回来的。"
" 你好象是二更左右出去的?"
" 不错,哇操,这些事大督办是怎么知道的?"
" 当然是巡夜的弟兄看到,吴公子夜里出去这么久,一定有原因了。"
" 哇操,不瞒大督办,昨夜那黑衣人又来了,不过他并没有惊动其他的人,
只在我窗外掠过,我一时好奇,就追了出去。"
向天魁啊了声道:" 追到没有?"
吴天才道:" 哇操,当然没有追到,其实我本来就不打算追到他,只想在后
面跟踪。"
" 为什么?"
" 哇操,我有自知之明,以黑衣人的惊人武功,连大督办都不见得能应付得
了,我这微末之技,若追到了,岂不自身难保。"
"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跟踪?"
" 哇操,不外是想探知他藏身在什么地方,然后再报知大督办,研究如何采
取行动。"
向天魁咧嘴一笑道:" 原来如此,实在太辛苦你了,而且你昨晚的行动也过
于冒险。"
吴天才道:" 哇操,在下既然要到美人岛,就自认美人岛的一份子,应该为
岛主有所效劳,如果能查出那黑衣人的藏身之处,再冒险也是值得的。"
向天魁笑道:" 难得吴公子也有对岛主效忠之心,现在不谈这些,我请你来,
不为别的,是要请你吃水果。"
吴天才道:" 哇操,大督办哪里来的水果?"
向天魁道:" 早餐后台湾方面的货物运来了,不外是当地的土产和水果,有
很多水果,可能是你从来没见过的,当然更不可能吃过。"
有水果可吃,吴天才当然高兴,他四下一眼,客厅里却又看不出有什么水果。
向天魁忙道:" 水果此时已由船上搬到库房,我已交待包通,要他各种各样
都挑一些送来,公子请稍待,马上就来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包通果然带着两名弟兄,抬着一大篓各种各样的水果走了
进来。
[ 本帖最后由 zlyl 于 2011-7-24 23:0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