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nandrose

白
   傍晚从学校归来，路过左侧邻居家门口的时候，隐约听见一向安静的邻居家里传来阵阵哭声。旅居国外，邻居是一家友善的印度人，彼此见面常会礼貌性的打声招呼，但异乡人的身份和并不是太熟稔的关系让我停止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次日清晨起床，发现邻居家搭起了白帐篷。依印度习俗，婚丧嫁娶要搭起不同颜色的帐篷，红色代表喜庆，白色则意味着不幸，当看到邻居门外花圈上那张熟悉的照片，那位面容慈祥，时常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在街边玩耍的阿婆已遗世而去了。听闻消息，匆匆赶来悼念的人从邻居家里一直排到小区路上，每个人表情肃穆，依次在门外将鞋脱掉，赤脚缓步来到遗像前，恭恭敬敬的鞠躬，向阿婆道别，没有中国丧礼上的哀乐震天，也没有亲人跪在棺前哭得死去活来，一如帐篷的颜色，安静肃然，

  看着邻居家几个幼小的孩子悲伤的表情，蓦然想起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时的情景。家乡辈分观念重，作为长子长孙，从小就很受宠。几个堂叔待我如子，爷爷奶奶更把我宝贝的不知该怎样才能让这个小孙子摘得天上的月亮。直到现在，几个婶婶还老是在我耳边唠叨，说我小时候淘气，爷爷带我去家里种的瓜园玩的时候，我光着脚丫扑踏，扑踏的踩了进去，当时西瓜还未成熟，而我看见地上绿油油的西瓜，一时性起，伸手就拔瓜秧，几个婶婶正在旁边的田地劳作，见状想把我追回来，爷爷却坐在地头哈哈大笑，看着我这个小捣蛋去破坏他一个夏天的辛苦，不让几个婶婶阻止我的恶作剧。瓜熟的时候，婶婶们想摘几个解解渴，爷爷板着面孔没有答应，而我则坐在地里开怀大吃，像孙猴子进了蟠桃园，咬一口扔一个，丝毫没考虑地头还有几个人心急火燎的看着地里那一大片被我糟蹋的只啃了一口的红壤壤的瓜瓤，口水直流。

天空飘飘洒洒的落起了雨，许多悼念的人来到我家屋檐下躲雨，我从楼上下来，打开门，微笑着请他们来屋里暂避。然而每个人都客气的回绝了我的好意，仍是站在屋檐下，彼此之间亦不过多交谈，安静的等待着去向逝去的人告别。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很快只剩下一片白，一如生命本质，纯洁朴素。又是清明，爷爷已走了十二年。

[ 本帖最后由 gunandrose 于 2009-4-16 17: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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