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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雨落南洋】(全本)【作者:蓍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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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李军打开行李,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瓶‘CHIVAS REGAL’酒,
又去厨房找了两个杯子,他一面开着酒瓶,一面说:‘哥们儿,喝杯酒吧,刚在
机场免税店买的。’

  ‘不不,待会儿还要开车呢!’我说。

  ‘少喝点,不耽误开车。’李军继续往杯子里倒酒。

  ‘不行,一口也不喝,碰到警察可不得了!’我拒绝。

  ‘哪有那么多警察?来吧,干了。’李军硬是把一杯酒塞到我的手上。

  我接过杯子,我倒想知道,这个在北京时在我面前傲慢地展示自己胜利的家
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毫不掩饰,他究竟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另外,我也想知道
些英子的情况。

  李军手里端着酒杯,看着我,说:‘哥们儿,这次哥们儿又回新加坡来了,
还指着你帮忙哩。上次在北京,是我不对,哥们儿在这儿给你赔个不是。毕竟咱
们都是老同学,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你还知道咱们是老同学?上次我他妈的差点儿死在雪地里,这个账我还没
有跟你算呢?’我忿忿的说道。

  ‘子昊,说实在的,那真不是哥们儿我要干的,那是英子她哥要我干的,我
是跟人家干活儿,我能不听吗?’李军扭曲着脸,申辩着。

  ‘那你也不能把我扔在雪地里?再说也不能把我的手机和钱全给抢走啊?’
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什么?抢了你的钱和手机?我不知道啊,那一定是刘雄手下的那帮家伙干
的,那帮人简直就是黑社会。’现在的李军完全跟在北京的李军两个样儿,没有
了在北京时的那种倨傲和蛮横,毕竟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倨傲的材料。

  ‘我看你跟黑社会也没有什么区别?’我说。

  ‘那哪儿成啊?哥们儿大小也是个总经理,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李军
在牵动唇角微笑着,露出那一口不怎么整齐的牙齿,给人一种有点虚假做作的味
道。

  ‘就你这总经理?我看大街上满街都是!’

  ‘哎哎,虽然不能跟您相比,但也不能这么挤兑哥们吧!’

  ‘说吧,这次你回新加坡,打算干什么?’

  ‘嘿,这事儿啊,正想跟您聊聊呢,您在这儿时间长,朋友多,路子也广,
而且脑子好使,点子又多,以后还得求您多帮帮忙!’

  ‘看你说的,你究竟是准备干什么?’我有些不耐烦了。

  ‘我还能干什么呀!做生意吧,我又不懂贸易;给人打工吧,我又没有一技
之长;不就是老爷子有点钱,认识了一个新加坡人,人家给找了个地方,在什么
加东,准备开一个餐馆,中国餐馆。’

  ‘做餐饮啊,你会吗?’我蔑视地斜他一眼。

  ‘咳,我哪儿会呀?这不,我爸从北京饭店找了两个厨师,’李军说着,把
酒杯放在茶几上,从行李里拿出一个黑包,掏出一叠资料,对我说:‘您看看,
全是国家特级厨师。都有证书!’

  ‘假的吧!如今这假文凭,假证书到处都是!’

  ‘咳,您想哪儿去了?是北京饭店!哥们儿,北京饭店是国家元首级的人物
住的地方,他能是假的吗?’

  ‘北京饭店怎么了?就是《钓鱼台》也可能有啊!’

  ‘行了,管他是不是假的,Who knows?再说新加坡移民局哪有时
间去查啊?’

  ‘那倒是。怎么?公司注册了?’我问道。

  ‘没呢!我哪儿懂啊?材料都有了,来,你在这正好,帮我看看这些资料,
看怎么填写?怎么申请?怎么注册?’李军说完,端起茶几上的酒杯,‘来,先
干一杯!’

  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第一步,你要决定你这餐馆是
注册有限公司还是无限公司?’

  ‘有什么区别?’李军摸着后脑勺,眯起那对小眼睛问道。

  ‘区别可大了,不过各有利弊。有限公司注册手续复杂,而且需要一定的费
用。注册资本最好是越大越好,这样对你为厨师申请工作准证有利。它的好处是
一旦餐馆倒闭了,破产了,那是公司的事,跟你个人无关,不会影响你的个人财
产。’

  ‘无限公司呢?’

  ‘无限公司注册手续简单,费用很低,无须多少注册资本,但移民局不会批
准厨师的工作准证,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一旦餐馆倒闭,你个人要承担所有债务,
也许你会倾家荡产,划入穷籍,让你还一辈子的债。’

  ‘哇,这太可怕了!还是有限公司好点儿!’

  ‘那是啊。第二步,你要去注册局申请公司的名字,也就是餐馆的名字,名
字不得与别人的重复、相似,或者含有不良含义。’

  ‘对了,这名字还真得您给想一个了,你的文采那没人能比。’李军一脸的
谀媚奉承。

  ‘得,这店的名字可是事关重大,我可没那本事,再说,英子那儿能通得过
吗?’其实,我一直很佩服英子的文采和学识,她才是真正的真才实学。

  ‘咳,你就甭管英子了,现在是时间要紧,你先帮我想想,像咱们北京的《
全聚德》,《东来顺》,《鸿宾楼》那样的,我要让我的餐馆红遍南洋,响彻新
加坡!’

  ‘行了,哥们儿,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就像新加坡这弹丸之地,人口少,市
场小,餐饮业又竞争很激烈,怎么去跟北京比?’

  ‘那倒是,不过咱有特色呀,这新加坡除了海南鸡饭,咖喱鱼头还有什么?
我一闻到那味儿就想吐,等咱这北京餐馆一开,嘿!不把他们给镇了才怪!’李
军显得得意洋洋,好像已经赚了钱似的。

  ‘你也别先吹牛!不过,如果真是北京饭店的师傅,哥们儿我也算解决了在
新加坡吃饭苦的难题。’

  ‘没问题呀!只要你林子昊来,那是上宾招待,你指什么,咱就给你伺候什
么!’

  ‘哈哈……’我笑了,说:‘你他妈哥们儿就是吹牛行,也算你的强项,没
准儿你做餐馆还真能成功。什么三教九流,地痞流氓,你都能对付。’我说。

  ‘行了,行了,您先给想个名字,我明天就去注册。’李军催着我说。

  ‘名字嘛……首先要突出地方的特点,让人一看就知道哪里的食物。’

  ‘对呀,对呀,那就叫“北京餐馆”?’李军迫不及待地说道。

  ‘俗!’我摇头。

  ‘你说个不俗的。’李军看着我。

  ‘北京号称燕,可以叫燕京,所以你可以考虑叫《燕京园》。’

  ‘Good!Very good!’李军拍着手赞扬着,然后端起酒杯说
道:‘来,再干一杯!’

  李军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把酒杯倒满了,他的脸上开始发红。

  ‘哥们儿,想不想加股参加我这个燕京园?’

  ‘得了,说实话,我对你,哥们儿我还不放心。加股等于扔钱。’

  ‘嘿,你怎么跟我老爷子一个调儿。’

  ‘你爸也这么说?’

  ‘是啊,怎么一个个都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所以啊,这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英
子。’

  ‘英子?’我惊讶。

  ‘但她不出面,出面的事儿是我,以后的财务大权都由英子来控制,这是我
爸和他爸共同决定的。’

  ‘那还差不多,不过,像英子这样学习经济管理的美国硕士来管理这么一个
小餐馆,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是啊,听说美国的GM和IBM都想要她,可是我爸跟她一谈,她竟同意
了,我也直纳闷儿!’

  ‘还不是为了你,你他妈的哥们儿也争点气,别辜负了英子!’

  ‘为了我?鬼才相信,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他妈的在家里连狗屁都不
如,你说我这结婚是为了什么?从小咱们俩为了英子大打出手,如今我成功了,
但又怎么样?我对英子可是一片痴情啊!’

  我没有说话,猛的,我的心一阵痛划过,我感觉自己胸口好像有一股灼热的
鲜血要喷射出来,我感觉到一阵炫晕,我甚至忘记了我们是怎样结束的?退回去
的路还有没有?如果可以,我宁愿守在开始的状态,因为那样,总有希望,总有
期盼……

  ‘哎哎!怎么了哥们儿?’李军的手在我的眼前晃着,我才回过神来。

  ‘英子她什么时候来新加坡?’我问李军。

  ‘美国的事儿办完就过来。’李军喝了一口酒,突然扭头说:‘干吗?你想
英子了?’

  ‘对呀,我要是不想英子那是骗人,毕竟我们在一起走过很长的一段路。’

  ‘是啊,我也知道英子现在心里想的还是你,但是,你把她伤了,她恨你,
她不会很快就原谅你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我能等。无论等多久?’

  我知道我的过错在英子心里刻下了无法消除的伤痕。我知道,我无意中已种
下了一颗人间最苦的苦果,只能自己来尝。人间的因果循环是谁也无法躲避的,
这就是宿命。

  宝贵的东西大多是不可碎了再补的,就像我和英子的这场青梅竹马的爱情,
所以有时过去了的就真的过去了,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就算回去了也不再是我
们真实的自己。

  ‘哥们儿,还有一件事我想求你?’李军不但没有了往日的傲慢,语调里有
种小心翼翼的胆怯。

  ‘什么事儿?’

  ‘英子来了,我求你不要去招惹她,我知道你们过去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她
现在是我老婆。朋友妻,不可欺!我想这句老话你应该懂吧?’

  我没有立即回话,我该如何回答他呢?我知道,多少年来,英子一直认为我
是她梦的结局,心的港湾,爱的彼岸……

  虽然英子任性倔强,但我曾经是她生命的支柱而让她放心依偎,她那绚丽的
笑容永远是留给我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为她扯足风帆一起破海远行,她甚至放
心的将她的心灵之舵交由我去指引,她那妩媚的身躯躲在我看似坚实的体后,只
因为她希望我能细心呵护她那柔柔的生命之烛。

  她曾经说过无论我们之间相隔多远,她都会一直走向我,因为在梦的这头,
我是她永恒的盼望,是她今生的梦想与期待……

  想到这里,我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你笑什么?’李军显出一种不解的眼神。

  ‘好,我答应你,感情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岁月有痕,我和英子也许是注定要分开的。但她的气息仍然无处不在。英子
是一个令我柔肠寸断的名字。我现在不想伤感,我看了看手表,正指着6点10
分。

  ‘好了,我要回家了,王丽还在等我吃晚饭呢,再见!’

  ‘霍!哥们儿现在变得这么老实啊?有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好吧,以后有
时间我请你去酒吧喝酒。’

  ‘行了!有时间你也好好看看书,学习学习,要不然英子更看不起你了!’

  ‘是、是,那您慢走。’我们都从沙发上站起来,李军还感激地跟我握了握
手。

  ‘最后我还要告诉你,哥们儿,你要注意你跨下的那个Spear!’我说
道。

  ‘怎么了?’李军低头使劲看着他自己的档部。

  ‘以前你可以到处随便的Shake你的Spear,但是你现在跟英子结
婚了,结婚以后,就要老老实实的忠实于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生活。既然你愿意
等,就不要再去那些花街柳巷耗费精力了,你的命运已经和英子联在了一起,你
可千万要小心处理,稍微出点问题,就会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以及英子的一生。’

  ‘好好好,我知道!’李军使劲点着头。

  和李军告别,我直接回到家。每天下班,王丽总是精心准备上一顿合口的饭
菜,总是希望我回家能吃得开心。这样,王丽也觉得越来越快乐,而且饭后也总
是想要我同她出去散散步。

  碧涛苑的旁边就是东海岸公园,王丽紧紧牵着我的手在公园的小道上漫步,
彷彿是生怕我一不小心会走失似的,有时她会显得很幸福的样子看着我,我们呼
吸着透过身边大片树林传来的新鲜空气,望着那碧波荡漾的海面。忙碌了一天,
此时此刻倒也感到些许的悠闲。

  走到一个小土坡上,王丽往一块干净的草地上铺了几张报纸,我们背靠着,
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海边的舒适空气。

  ‘子昊,我看地上坐久了会着凉的,咱们去海边看钓鱼去吧?’王丽说道。

  于是我们站起来朝着公园的海边走去。这时,在我们前面走着像是一家三口
的家庭,王丽可能注意到那个可爱的,大约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在父母的陪伴
下在小道上追跑、玩耍。

  王丽跟我说‘子昊,等咱们以后有了孩子,也带孩子来这里玩,好吗?’

  我点点头,之后王丽轻轻地吻着我,似乎她有点沉醉了……

  我们在海边的一个鱼杆旁停下了,钓鱼人专注地注视着水面上的鱼浮,王丽
蹲下来,低头看水桶里被钓上来的鱼儿,钓鱼对她来说是件新鲜的事情,她饶有
兴致地看着吐着水泡的鱼儿。

  以前曾多次来过这个公园,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淡淡的。可这回感觉有些不同
了,我似乎在暗自寻找着什么,又在心里回忆着什么,我想起了那一次我和小雪
就是在这里经历了那场无尽的缠绵……

  于是,我没有理会王丽便朝着那片枝叶茂盛的椰林走去,我努力地想从椰树
上找出一粒椰子来,可我一无所获。我明白了,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生产椰子的椰
树,我若有所失。伸手抚摸着一片片的叶子,想起我跟小雪的这一场恋情,一如
这椰树,永远也不会有果实的。但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又是一阵震颤,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那次我和小雪也是手牵着手,从沙滩走进这片椰林。林内的小花园,还是碧
水环绕,锦鳞畅游,树木蓊郁,慧草长艳,还是那种安谧、幽静、和谐、温馨,
犹如仙境。

  我似乎又感受到当时我们呼吸的急促,感受到当时是那么的急切盼望深入到
对方的灵魂中去,那么的灼热期待着两个人完完全全的融为一体。

  ‘子昊,你怎么一人跑这儿来了?’从身后传来王丽的声音。

  我扭头,只见王丽惊惶失措地望着我。

  我急忙从对往事的回忆拉回到了现实中,理顺了一下头发,说:‘这地方挺
漂亮的,我看你对钓鱼那么有兴致,所以就没有打扰你,一个人就走过来了。’

  ‘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掉海里去了。’王丽仍然嗔怪道。

  ‘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傻?’

  ‘你是不傻,但你没听新闻说昨天在东海岸发现了一具男尸,就是因为一场
婚外恋,被女方的老公给扔海里了。’王丽总是把一些事情描绘得活龙活现。

  我不禁感到一阵惊悸,总觉得王丽知道了些什么,我忙镇静地对她说:‘那
是情杀,我这好好的怎么会掉海里去?’

  ‘子昊,天都黑了,咱们回家吧?’王丽撒娇似的上来,从后面紧紧地搂着
我。

  ‘走,咱们回家!’我说道。深深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椰林。我在心里说:
别了,椰树林……我知道,只有我现在的家和王丽才真正地属于我,她是那样全
心全意地爱我,她是个称职的妻子,我必须珍惜!

  又是教堂的钟声响了,但不是午夜的钟声。卫斯理教堂在暮色中同样显得庄
严、神圣。教堂外有车来车往,人聚人散;喧嚣杂沓悄悄的隐于这城市的一角,
尘世的种种全部化作了夜空的流云。

  幽幽夜色里,王丽挽着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身上,我突然发现她的双眼会比
任何时刻都明亮,神情比任何时候都坦然。

  为何总在这样的夜幕下,才能摘下伪装的面具,卸下沉沉的枷锁,任风带着
我们慢慢地行走,用一颗久违了的淳朴之心去看这街灯、这霓虹、这来来往往的
红男绿女、这夜色融融中的城市……

  就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个熟悉得恍如昨天的声音从
电话里传到了我的耳中:‘子昊,你好吗?’

  ‘平儿?好啊!你好吗?’我有点激动。

  ‘我很好,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新加坡的写字楼和住房情况,公司准备在新加
坡设立办事处,我准备到那儿工作。’平儿干练而沉稳的口气。

  ‘你上班了?还是原来的公司?’我问。

  ‘对,英子她爸身体不好,退了。现在黄总是一把手。我自然就可以恢复原
职了。’平儿说话中流露着一种自信,其实我一贯相信她的能力和智慧。

  ‘好吧,我会尽快给你弄个资料,记住,来的时间决定后告诉我,我去机场
接你。’

  ‘好,谢谢你,向你夫人问好!’

  我挂了电话,望了一眼王丽,其实在我打电话的时候,她一直贴在我身边。

  ‘又是哪个平儿啊?’王丽轻蹙着眉头,问道。她不知道我和平儿的事。

  ‘钟如萍啊,你见过的,那次在贵都跳舞。’我说。

  ‘哦,就是那个挺精明的钟处长?’

  ‘是啊,还有和你跳舞的黄总那一帮人。’

  ‘哼!想起他们我就有气,要不是那次跳舞,我们的孩子恐怕也不小了!’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再说当时你身体不好,没准儿孩子也会
长不好。’

  ‘那我们再生一个!好吗?’王丽深情地望着我。

  ‘好啊!’我说。

  ‘真的!’王丽一阵欣喜,高兴的像一个考了满分的孩子。

  夜来了,将这种种全部包容,让平淡归于平淡,质朴归于质朴,宁静归于宁
静……

  我似乎顿然明白了对生命的感悟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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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七)
  
  往后的日子里,我和王丽还算是‘相亲相爱’的生活着,但是激情在我们之
间似乎在渐渐退去,一切都是循规蹈矩。我们与别的夫妻似乎没什么差别,白天
上班,晚上回家,吃饭,睡觉,每一天重复着每一天。

  我在公司的工作仍然很忙,时常加班加点。王丽精心照顾着这个家,她总是
有忙不完的家务,洗衣、买菜、做饭、擦地板。每天下班回来,等待自己的还是
那温暖的灯光、可口的饭菜、平实的生活还有那洁净的地板。

  一天晚上,照例下班后按时回了家,到了家,才想起今晚王丽值夜班。于是
随便煮了一包方便面,便上床睡觉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感觉好寂寞。于是从床上又
爬了起来上阳台抽烟。

  如钩的月正幽幽的悬挂在天际,也许这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宁静的时候,薄
薄的雾渐渐将远处的海面一层层裹住,裹的密密严严,裹的悄无声息。一切都显
得朦胧、飘渺、迷离。

  独自沉静在一种遐想中,想起以往的人和事,禁不住轻轻的感叹了一声人世
的苍凉,但又有太多的精彩和太多的无奈,也许人类本身就是以爱为主题以恨为
线索展现着一幕幕的喜剧与悲剧。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是那样的相互连接却不能靠
近也不能疏远。

  陈静活得很苦;英子或许心已碎了;小雪又是那样的无奈;平儿虽然理性,
但她的内心也是脆弱的;筱怡生性开朗,但我理解她那有时所表现出的忧郁眼神
;瑶瑶的堕落和琳达的遭遇,这些都使我的心灵感到震颤。而且那种震颤的声音
总是让我无法忘却。

  在这寂寞漆黑的夜里我独自回味着这一幕幕,有过喜悦但有太多的酸楚,也
许爱过才知那份伤痛有多刻骨铭心,也许失去过才知那份空缺有多钻心刺痛,静
思之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一时突然感到我已经失去了我自己。

  在这静静的夜里,我深深吸了一口烟,我感到口中有淡淡的海风的碱腥味,
我不知上苍为什么要这样的嘲笑我们?爱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伤害只是折磨?
为什么在每个人的心头都会留下这无法抹去的痛?为什么这无法触及的伤口离幸
福一步步的远去?

  我突然感到无法呼吸,夜晚的雾气从眼前掠过,慢慢的飘远了,没有留下任
何痕迹。我始终没有离开阳台,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悲伤之余,充满了绝望。
不是对自己,而是对那些我爱过的人和爱过我的人,他们在无助与无奈之中,痛
苦的活着,而且不知还要痛苦多久?

  夜空变得越来越寂静……

  那一弯钩月也躲进云层不见了……

  我离开阳台,不自觉的进了书房,打开了电脑。

  当我坐下来刚上网进入MSN时,一个Message弹了出来。

  ‘你在吗?’

  我一看发送人,是《南洋风》,我顿时愣了,怔怔地看着,一时不知所措。
我能感觉到我心跳的声音。

  我已经很久不曾听到过自己的心跳声了。

  在我犹豫片刻之后,我迅速回复:‘你好吗?’

  ‘我还好,只是,只是……’陈静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我急忙点击聊天窗口,聊天框出现在萤光屏上。

  我的ID是《南洋雨》,自从我把《南洋雪》给了小雪之后,我的ID一直
使用的是《南洋雨》。

  南洋雨:静,你怎么了?我好惦念你,许耀明欺负你了?

  南洋风:没有。

  南洋雨:那你究竟怎么了?

  南洋风:真的没有,他这几天都没有回家。

  南洋雨:啊?那我去找他。

  南洋风:子昊,你就别管了,这样可能会越来越乱。

  南洋雨:静,我好想你。那一晚,那晚后我以为我和你有了一个新的开端,
然而没有。我知道,我们现在都不自由,可是这阻挡不了我对你的激情,我本来
是一个敢说敢做的人。我知道,我去争取也许没有机会,可是我不去争取,就一
定会这样再次错过。所以我要选择去争取。

  南洋风:‘子昊,别,千万别这样。我们不能,我们没有机会的。’陈静缓
缓地敲出几个字。

  南洋雨:我知道如果我们去追求我们这种真爱,一定会伤害到别人?我知道
你和我一样都不愿意让别人受到伤害,可我不能因为害怕可能的伤害而放弃我们
的爱,我也不能因为顾及别人的议论而背叛自己的真情,我也不能因为害怕承担
责任而逃避自己的至爱。我也不能因为这是一份无结果的爱,而不去好好把握和
认真珍惜,更不能让这份爱成为一个没有欢乐、没有家园的流浪者。

  南洋风:子昊,你别说了,没用的!

  南洋雨:不,你让我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南洋风:你知道吗?对一个充满相思的人!分分秒秒都是难挨的!

  南洋雨:‘我知道!我太知道了!’我的回复很快,我都不知道我回复的速
度竟这么快速。

  陈静沉默了,萤光屏上不见她的文字出现……

  我静静地等着……

  南洋风:‘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带我去贵都跳舞?

  还记得吗?你带我去乌节路买内衣,还跟小流氓打架?
  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还有那个送PAZZA的小伙子?
  还记得吗?是你给我注册的这个名字?
  还记得吗?你给我在海边拍的照片?
  还记得吗?我们在花芭山对诗?
  还记得吗?我们在海边,在沙滩上,在雨中?
  还记得吗?我给你做的面条,里面放着我们家乡的辣酱?
  还记得吗?我澡还没洗完,你突然跑过来把我抱到床上……?’

  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片陈静的文字。

  南洋雨:我何止记得,我一直都镌刻在心中!我一直都牢记在脑海!我永远
都不会忘记!每一天,每一秒的思念,都化做了一种莫名的感动。眼前,你的温
柔,你的好,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铭刻在记忆里,叫我怎忘
得了?爱你,胜过爱自已。伤害你,我很自责。失去了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憾
事。

  南洋风:子昊,真的好想你!想念你,在每个晨曦,带着泪滴醒来……但又
总在梦醒时消失,只留下破碎的背影,我知道再也不能跃入你的眼帘,再也不能
走入你最深的世界………心就开始疼痛,看见你在水边那一刻的绝望,想回来寻
你,却有山水阻隔,怎样才能寻到你的踪迹?想念你,难忘那深情的凝视,难忘
那印在心湖中不曾淡去的身影,却不忍回头,只怕那一刻泪飞如雨……

  南洋雨:听到你的这种心音,我真不知该说什么?不是我想不出来,只是我
不希望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再受到伤害和痛苦。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真
的,静,我真的不想让你忧愁和苦恼,我不想让你面对现实而苦苦期待,我只想
说,我相信只能让爱作主,真爱无错,真爱无过,无论你作怎样的选择,我都会
将永远留存这份真爱,永远让爱在我的心中居住。

  南洋风:有人说,当眼泪快掉下来时,仰望天空,就会不掉下来。我常这样
做,但有时还是会掉下来。虽然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但这份思念还是一样。
这么久以来,我尝试了。我的心已无法装下别人。我牵挂的是伤我最深的人。好
像当初你对我的那份牵挂一样。是悲哀,也是幸福。因为你永远都在我心里。我
知道,在你伤害我后,你的心一定会流血的。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我
的心。

  南洋雨:是啊,每当想起了这些,心总是很疼,这才知道你是我心底不敢触
碰的伤疤。我也试图深深的掩埋它,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以为有人能将你代
替。但身体上的满足带来的却是更多的寂寞和空虚。有时想,我可能堕落了,我
不敢面对自己,也不配面对你。

  南洋风:一次又一次温柔的痛苦和酸楚的甜蜜,深深的烙刻在每一个想你念
你辗转难眠的夜里。每一次痛彻心脾的思念,每一次哑然失笑的幸福回味,不知
道,是感动于你那秀气逼人的气质和令人折服的才华?还是悲怆于自己这一往情
深的盲目无怨无悔的作茧自缚?

  南洋雨:我们无法在岁月的长河中打捞起昨日的逝去;在现实的面前,我们
又常常在迷离失所中苦苦挣扎,有时想想,真爱真的很难!

  南洋风:一直很喜欢泰戈尔的那句诗:‘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
美。’我知道,生活是一种坚持而不是妥协!我也越来越欣赏那样的一种美,她
的名字叫凄凉,美得让人掉泪,让人心醉……

  南洋雨:我也一直很欣赏这样一段话:‘即便是黄昏的最后一缕残阳也要发
出奇灿无比的光芒,那是不甘心陨落与沉沦的最后一次拚搏,也是对生命至高积
极热爱的一种追求,它毫不在意于自己终究要被青山遮挡,也许这就是大自然要
告诉给人们的生命的真谛!’

  南洋风:子昊,无论我们有没有将来,都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体会了爱一个
人的所有喜悦和痛苦。也许真的是老天嫉妒我们太幸福了,一定要让我们分开。

  南洋雨:人一辈子难道真的只能爱一个人吗?当你进入到我的心里就再也挥
之不去。你知道吗?每天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穿行,外表是光鲜的,而心灵是脆
弱的。寂寞总会在不经意间侵袭。喜欢在黑夜中看着手中的香烟一明一暗,随着
最后的亮点消失,彷彿自己的生命也随之解脱了。虽然痛苦,每天还是挣扎着活
着,就为了那一点光亮,为了在梦中那头的你。

  南洋风:是啊,有时很想彻底的离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
活。不知是没有勇气还是舍不得你。舍不得偶尔和你在电话中的相聚,舍不得城
市中你留下的身影和气息。

  南洋雨:你的宽宏大量让我无地自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咽下自己种下的
苦果,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骄傲,再没有资格怨你离我
而去,甚至很违心的劝你去跟许耀明和好。静,不是我变心啊!你当初那么仓促
的离开。我不能怪你,以为你找到了好归宿,以为你会幸福,为了你也为了我自
己。可没想到,没了你我就失去了生活的勇气。

  南洋风:这两天我彷彿又被融化了,就是因为你那天的拥抱。你那熟悉的气
息令我再度痴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无时无刻不在欲望的陷阱中煎熬…

  南洋雨:我也是啊,幻想你和我又回到了过去,我的情欲、我的意念、我的
疯狂可以向你驰奔而去……

  南洋风:你的温暖在我的水波中缓缓游来,在你的柔光下,我会从一种迷醉
中晃入你的怀抱,真希望如此啊……

  南洋雨:我何曾不想?我现在就想,我现在就想飞到你的身边!

  我骤然感到我浑身发热,有一股熊熊的烈焰在心中燃烧,我有点儿控制不住
了。

  或许就是因为我跟陈静的那种心有灵犀的缘故,她那烫热的文句不仅流畅得
没有一丝隔碍,而且字字句句翻滚着灸人的情焰。彷彿她的眼睛就在我的面前闪
烁。

  在我的心里,她不仅美目流盼可夺人魂魄,她那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的风韵更
让人心旌摇曳。我喘着气,凝视着萤光屏等待她的文字出现。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聊天框里什么也没有出现,安静地躺在屏幕上。

  我着急了,我缓缓地敲出几个字。

  南洋雨: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我又快速地打上几个字。

  南洋雨:静,怎么不说话?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感到有一些心慌意乱。我正要找我的手机,给她打电
话。

  突然,萤光屏开始闪烁……

  南洋风:我求你,用针扎我的心,如果还能够让我感到疼痛。用刀割断我的
思念,如果能让我能感到我不再爱你。让我脱离你,离开你,到宇宙中没有意识
和希望存在的黑洞中去,只要能让我停止思考,没有感觉……

  可你,可你又怎么舍得让我痛。我泪流满面。

  我顿时迷惑了。这一刻的我,真的好像是失去了知觉。静,我的静,为什么
我们会这么凄惨?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残酷?望见窗外那深邃的夜空,感受着月光
的凄迷,我的眼睛湿润了……

  当我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正要准备敲动回应的时候,聊天框里出现了一行字
:南洋风已经离线。

  我怔住了……

  之后我打陈静的手机,但是她的手机关了。然后我又不停地按,但都不能成
功。直到我的手指也按得累了,只好手里握着发热的手机,默默地盯着电脑的荧
光屏。

  焦虑和担忧令我痛不可抑。怎么办?我去找她吗?我必须见她,否则我会崩
溃。但一旦遇到许耀明又怎么办?那样对陈静会更不利。毕竟我已经不是那种鲁
莽而轻狂的年纪,我需要办法,我需要理智。

  然而,沉默的痛楚、落泪的凄然令我脆弱而敏感。就在我恍惚而压抑中,我
的手机响了,我惊惶失措地抓起电话,‘Hello!’我的声音焦灼而沙哑。

  ‘哎哟,你干吗呢?’王丽的声音,她可能感觉到我的惶恐,她娇柔地嗔怪
道。

  ‘哦,’我松了口气,说:‘没,没什么,抽烟呢。’

  ‘子昊,少抽点烟,好吗?为了你的健康,也为了我们将来孩子的健康!’
王丽还是那种柔柔的、甜润的声音。

  ‘好,好。’我敷衍的回答。

  ‘我没事儿,现在比较空闲,所以就打个电话看你睡了没有?现在时间不早
了,快睡吧,喔。’

  王丽挂了电话,我感到有些镇静。我又逐渐恢复到现实中来,我清晰地意识
到我已经是个有妻室的男人了。

  王丽的关怀与照顾无微不至。她的每一份心思,每一次问候,每一个电话,
都令我心生愧疚。我知道,我就是她想要的伴侣,她的那种欣慰,那种满足,常
常让我心酸不已。

  我还在线上,屏幕右下角那个连接显示的小小图标一闪一闪的,像似一只发
光的眼睛,狰狞地盯着我。

  再次想起陈静,她已经给我太多,我们之间的这段情,这份真爱足以让我回
味一生,让我无悔此生。难道现在是时候退出了?给彼此一些空间去享受最美好
的感觉与回忆,或许趁着没给别人造成伤害之前这应该是个好时机。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谁呢?是王丽还是陈静?

  ‘哥们儿,要不要出来喝酒?’电话那头传来喧闹和噪杂声音,一听就知道
李军是在酒吧里打来的。

  ‘几点了,还出去喝酒?你醉了吧!’我不耐烦地回说。

  ‘嘿!这儿的妞真他妈的棒,不来瞧瞧?’李军得意中显得很下流。

  ‘少废话!你知道我是讨厌这种地方的。’我认真地说道。

  ‘对对对,我知道,您是高境界的泡妞,我没哥们儿您那本事,我只好是这
种低俗的办法来打发时间。’李军毫不掩饰他的丑陋行为。

  ‘你打电话就告诉我这个?’我轻蔑地问了一句。

  ‘不不不,我有正事儿!’李军大着嗓门喊着。

  ‘你会有什么正事儿?’我说。

  ‘嘿,怎么这么说呢?我说啊,《燕京园》已经注册完了,餐馆的装修也快
差不多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去招聘员工。这儿不像在咱们北京,找几个哥们儿
就全搞定了。这儿可不行,所以就只好请教哥们儿您了!’李军也认真起来。

  ‘登广告啊,登海峡时报,Strait Time。’我说。

  ‘我哪儿懂啊,所以还得麻烦您,您的英语好啊。’李军又是那种谄媚的语
气。

  ‘好吧,我给你起了草。不过,我认为招人要招些有素质的人,别招些小鸡
子给你砸了招牌。’

  ‘是啊,是啊,刚才这帮妞还直搂着我的脖子嚷嚷:“老板,老板,让我去
给您打工吧!”,我还犹豫呢?’李军学小姐说话的腔调还挺像。

  ‘对了,李军,我提醒你喔,那些小姐大部分都没有居留签证,如果你要是
雇他们,一旦被移民局发现,你会坐牢的。’我严肃地告诉他。

  ‘是嘛?这么厉害!’李军惊诧的说道。

  ‘那当然!哎,我说,怎么英子还没来啊?’我突然想起英子,这李军已经
来新加坡有些日子了。

  ‘唉!’李军叹了口气,说:‘她爸的病情最近很严重,我看啊……’李军
没有说完。

  ‘你怎么不回去?你这作姑爷的,真他妈的够可以!’我骂他。

  ‘我回去顶屁用!再说这不是在忙餐馆吗?’

  ‘喂,英子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你得为英子多想点,别整天忙着泡妞!’

  ‘哥们儿,我是在你面前对英子骂骂咧咧的,其实在家里我对英子是体贴入
微。你可以问问她,家里的活儿哪件不是我干的?英子从来不干家务,就知道看
书,她不做饭,不洗衣服,不收拾屋子。不怕您寒碜我,告诉您说吧,她的内裤
都是我洗的。’

  ‘行了,英子从小当大小姐当惯了,再说了,她是那种知识型、事业型的女
人,你就得让着她点。’

  ‘是啊,我什么都让着她,可咱也是大老爷们儿啊。’

  ‘两个人过日子,总得有个取让步的主,你就多让着点英子!’我也学会了
王丽的语言。

  ‘是,我不是给你说了嘛,在家我他妈就是孙子。’

  ‘行了,我不给你再啰嗦了,我得睡觉了。’

  我挂了李军的电话,一阵悲哀从心头涌起,为英子,为陈静,也为王丽。

  窗外,海风阵阵,树叶飘零,风儿无情的一遍又一遍摘下落叶。一种莫名的
惆怅与失落在我的心里萦绕着。

  ‘唯有边秋燕,秋来向南飞’,‘秋风秋雨愁煞人’,新加坡没有秋季,但
这些诗句在悠远与低回中渗透了愁思和悲凉,正契合了我这时的思绪。

  这一夜,所有的色彩都纷繁杂成一如秋花幻影。屏幕上那湿蒙的文字,总辗
转过我的情怀。

  还有这清冷的月色,我孑立于窗前,凝望那远远飘去的云影烟露……

  濡湿的是眼睛,伤痛的是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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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八)
  
  天黑沉沉的。没有风,却感到阵阵寒意。周围的背景模糊不清,我在不断往
上爬,顺着陡峭的悬崖。已经没有向上的路了。我悬在半空,开始感到无边的恐
惧,手脚已经坚持不住了,我随时会摔下来,随时会粉身碎骨。没有退路,也无
人援助。我就在那无边的恐惧与惊吓中醒来,抬起头,看到电脑的萤光屏还在闪
烁。原来我是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上还是我敲的那行字:你还在吗?

  在谧静的夜色中惊魂未定。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我连忙站了起来,四周却
空空如也,不禁心紧缩成一团,彷彿碎了一般。

  往事的碎片一幕幕蔓延开来,禁不住到处搜索她的身影。似乎她就在那一瞬
间就突然消失了。其实只是想问她一句,你没事儿吧?

  当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之后,便能淡淡的见着飘在海面上的朵朵浮云,彷彿
是刚出水的白莲,带着最纯净的晨露,裹着最飘渺的雾气。我突然有一种想立刻
见到她的冲动。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家,下了楼,钻进了汽车,在不知不觉中,一路狂奔,
原本很长的路几下就到了陈静所住的私人住宅区。

  我把车停在离陈静家隔着一条街的路边,下车,在无人的街头孤独的彷徨。

  眺望天空的晓色,周围仍然是一片宁静。我深深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
‘又是新的一天了。陈静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时间未能减轻心中的担忧,我想着陈静,想她的笑,想她的神情,想她正在
做什么,想她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心急如焚?

  想她,泪眼婆娑,不知道为何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凄凉、无助、悲苦的
感觉如影随形,想大声痛哭,却哭不出来,痴痴的追求只换来一杯苦酒,老天是
不是在成心作弄我们?

  我在痛苦中挣扎,我终于按捺住自已想见她的冲动,便走到她家的楼下,躲
在阳台下那棵大树的背后,望着她家的阳台,期待能看她一眼。

  在楼下,在阴暗的树后,我孤独的苦苦等待,天气变得阴沉起来,晨曦中一
切都是模糊不清。天哪!她真的终于出现了,我心跳得厉害,在二楼的阳台上,
虽然只隔了几米,我却无法看清你的面容。

  只见她站在阳台栏杆里,左手拿着一支竹笛,那是我们一起在牛车水买的,
看来她一直珍藏着,只见她抬头凝视着天空。看得出她也和我一样很孤独、很寂
寞。

  她缓缓的,将竹笛移到嘴边,笛声乘着晨风便在这宁静的拂晓里回荡,悠扬
而又略带悲伤的笛声,它穿越黎明前的黑暗,灌进我的大脑,侵入我的骨髓,占
据了我的灵魂,我知道,这正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曲子:《相爱一生》。

  天边的云露出了一点缝隙,洒下一丝哓光。我稍微能看清她的脸庞,虽然憔
悴,但仍清秀,虽然苍白,但更妩媚。突然间,我发现她的眼角泛着泪光,一滴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因为我分明听见她的笛声明显的开始颤抖。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我的
心都碎了,她还在想着那个曾伤害过她的我吗?我的眼睛在这时也一下模糊了,
滚烫的泪在脸上默无声息的流淌。

  以前,我们靠得是那么的近,是那么的亲匿,而如今,我却只能在楼下悄悄
注视着你,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对我而言却是那么遥远,是
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内心猛的一震,一种凄凉之感涌上心头,心里的痛,痛彻全身,当我为她落
下第一滴泪时,我知道她在我心中早已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为了她,我愿意放
弃整个世界,为她做任何改变,为她做作任何事情。幻想着能和她再到那熟悉的
海边,在月的见证下到沙滩上漫步,吹凉凉的海风,听醉人的虫鸣。

  在那甜蜜的夜晚,她像小鸟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我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她
问我宇宙的故事,我陪她数天上的星群。

  现实总是戏剧性的把我玩弄得精疲力尽,却又从不肯将奇迹恩赐于我。幻想
与希望在现实残酷无情的绞杀下,我感受到生活对我是一煎熬。但对她的思念却
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磨灭,它反而变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爱,一种永世难忘的爱。

  沉思再次被现实无情的击醒,我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了她家的楼下。

  笛声在耳后慢慢减弱,最后终于无声了。我不敢贸然去见她,我再次回到了
那无人而冷清的街道,继续着漫无目地的彷徨。

  乌云再次蔓延开来,没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疯狂地打在我的脸上,
而我却丝毫没有感觉。

  突然间,一个人撑着把紫色的雨伞出现在我面前,我诧异,我不敢相信眼前
的一切,这是真的吗?我赶紧用力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这是否是真的。没错,这一
切是真的,我呆立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

  她见到我的狼狈样,眼圈红了,泪含在她的眼里,然后慢慢流下。我们仍旧
这样对视着,彷彿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凌晨的钟声敲响了,混厚的钟声在雨幕中回荡。也深深地击打着我们的心。

  只见陈静抛开手中的雨伞,打破了这个僵局,向我奔来,我身子猛地一震,
她已经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也回过神来,伸出双臂把她牢牢搂在怀里。就像
以前曾无数次的拥抱,但现在却是那么生疏,那么不自然。泪在这时再次夺眶而
出,泪水混和着雨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虽然我的全身被淋湿了,但我却
感到格外的温暖,因为我再次拥有了她。我们就这样热烈的在雨中拥抱着!

  爱,真正的爱,在这清晨南洋的雨中延续。

  人生太短暂了,没有时间去后悔。生命很脆弱,又怎么舍得让它平淡平庸平
凡,怎么可以不用心把每个生活细节演绎到极致的精美和精彩?

  每一个生命都是奇迹。活着本身就该感激。每一种相逢都是缘分,有缘就理
当珍惜、珍爱、珍重。

  ‘我们上车吧,’我激动地说道,伸手抹了一下脸上那不知道是雨水,还是
泪水。

  ‘去哪儿?’陈静也是一脸的雨水和泪水,仰脸看着我,问。

  ‘回家。’我说。

  ‘哪个家?’陈静疑惑。

  ‘去我家。’我说。

  ‘不,’陈静摇头。

  ‘那去哪儿?’我问。

  ‘不知道!’陈静再次摇头回答。

  ‘先上车吧,这样你会生病的。’我说着拥着陈静向我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把陈静扶进车,然后,我发动了引擎,汽车行驶在茫茫的雨雾中。

  车在行进,我们望着车前的雨幕,静静地。那是一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
的气息和安慰。也许是因为同样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同样寂寞,所以同样
有温度。

  虽然没有语言,但我却能清晰感觉到,我们的灵魂里,有太多相似的东西。

  自始至终,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是不需要语言
就可以感悟的。

  当车穿过斯蒂文路的时候,我看见有一家酒店。于是我开车驶进酒店的底层
停车场。

  ‘这是哪儿?’陈静不解地问道。

  ‘酒店。’我说。

  ‘干嘛?’陈静似乎领会到什么,问道。

  ‘休息呀。’我说。

  我们下了车,迳直走向接待柜台。

  我办好了入住手续,陈静手挽着我的胳膊向电梯走去,在电梯上,我看她,
她也看我,只见她对我嫣然一笑,笑容依旧妩媚动人。

  到了房间,我让她把衣服脱掉,换上浴袍,好把湿衣服拿去让酒店的服务员
烘干。

  一开始陈静坚持不肯,显得扭捏而矜持。

  ‘这样会出问题的,知道吗?你忘了上一次你发烧的事儿了?’我劝说她。

  陈静犹豫了一下,然后进了卫生间,说:‘不许进来喔!’然后关上了门。

  陈静换上了浴袍出来了,我也换了衣服,然后叫了酒店的服务员。

  我和她穿着浴袍躺在同一张床上。我听着她的呼吸,闻着她的体香,心中欲
望高涨起来。我知道我翻一个身就可以压在她的身上,但是我不敢。

  我紧紧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感觉她的手一如她的生命一样冰冷。如果只是
简单的一只手,我可以用体温让它温暖,但是一个冰冷的生命呢?我又要用什么
让她温暖?

  我叹了一口气,说:‘静,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吗?’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她似乎是不加思索的回答。

  ‘那为什么昨晚就突然消失了?’我问。

  陈静沉默了。

  冰冷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旁的她在想什么呢?‘来,你也尽情地射一
次!’我的耳畔回想着这一句话,她真的还爱我吗?我睁着眼睛,想看穿她的生
命。

  突然,她扑到我的身上,彷彿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我的头,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了寂寥的夜空:‘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上你!’

  久久,我们两个人都没动,一股情意潺潺流泄着。我的心涌起悸动,内心泛
起一股愧疚,荡漾成圈圈的涟漪,愈扩愈大,盈满了我整个心……

  就在这一瞬,那曾经的爱情,那深深怅惘的回忆,在心中闪过,刺痛。我偏
过头看她,正好遇上她的眼睛,落寞的眼神里,透着伤痛和爱怜。

  我转过身子,用手轻轻地滑过她的脊背,柔柔地,想抚去她的伤痛。她被感
动了,再次抱紧我。我的舌头从她的面颊轻轻地滑向耳朵,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陈静激动地回应着。

  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它是那么醇厚绵长、回肠荡气、意味深长。它将尘世间
的悲哀怨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两颗燃烧的心,只愿此生此世不再分离。

  火焰烧得我不由得褪去裹在她身上的那层浴袍。此时,陈静一下子清醒了过
来,她认真地说道:‘不,我们不能,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而造成更多人
的痛苦!’

  而我却楞住了,我看到她的身上有一块块的瘀青,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格外
显眼。

  ‘你怎么了?许耀明打你了?’我立刻想到那个畜生。

  陈静再次沉默了。

  下雨天的清晨有一点点的寒意了,我把手放在自己身上焐暖了,再来握住她
那冰凉的小手。陈静看到我这个动作,她流泪了。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她静静地把头靠在我的肩头,我的怀抱缠绕着
她。

  ‘告诉我,是不是他打你了?’我又问道。

  窗外,落寞的早晨,细雨纷飞,陈静眼里的泪水悄悄的,悄悄的顺着脸颊,
又一次冰凉冰凉的流了下来……

  ‘昨晚,他突然回来了。因为我们在网上聊天,当时我太专注,根本就没有
注意到他竟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们的聊天纪录都被他看到了。然后就是争吵,他
最后动手打了我。’陈静哽咽着。

  ‘后来呢?’

  ‘后来他就摔门又出去了。一宿也没回来。’

  ‘这家伙太混蛋了,我不会饶他!’我愤然。

  ‘算了,我们也不对。’

  ‘但不能打人啊!’我很激动。

  ‘其实,我并不想你背叛你的婚姻,我知道任何一个人既然选择了婚姻就是
选择了一生的责任,任何的背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陈静说。

  ‘不,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不想你受到伤害,就开始祈祷着你的平安
和幸福,哪怕让我承担所有的苦痛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我说。

  ‘子昊,不必再说这些你认为对所有女人都有杀伤力的话了。而且,我也不
愿意看着你为了追求这样的爱情,放弃你固有的家庭责任;更不忍心王丽再受到
伤害。人生苦短,我们不要再去折腾,好吗?我们还能经历几翻的浪来潮涌?’
陈静幽幽地叹息。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记得有人就曾经说过:你所渴望的,不必去顾虑世
俗的约束,世人的眼光,不让理由和困难缠绕自己,如果那真是你所渴望的,就
要勇敢的去追求。’我说。

  ‘我知道有时候,我们只是想像一只风筝一样自由的飞,可是我们却都忘了
牵着我们的线原来一直在别人的手里。我们可以行走吗?可以逃跑吗?算了,好
吗?那么我们同时转身,好吗?’陈静轻轻地说着。

  我一时无语,我看着她的眼睛,女人的眼神,可能如春水荡漾,勾人魂魄,
也可能有如秋水一般,深邃宁静,似有万千故事欲说还休。很多时候,你可能忘
记了一个女人的模样,但永远忘不了她铭刻在你灵魂深处秋水深潭般的眼神。

  ‘昨日的幸福已成为一种痕迹。两人能携手走完整人生固然美好,可陪上了
一段也应心存感激了。’陈静接着说。

  ‘静,对不起,我说过,我要保护你的,但是,这次……’

  ‘但是,这次我的心情却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沉重,我很平静。因为我学会
了爱情。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能够长久,曾经以为真心的付出就能够换来幸福。
其实错了,爱情给的唯一的东西就是背叛,无情的背叛!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
人,转眼陌路。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记忆和心痛。’

  每当她停顿下来时,我能看到她脸上附着的痛苦。我感到心如刀割。

  ‘静,听我说,我知道,这些都无形中给我们自己安了一付枷锁,像一根根
藤条把自己缠绕起来,慢慢窒息在自己编织的网中,而不知何时才能破茧而出,
让我们都做一次真实的自我。’我说。

  ‘那我们怎么办?’陈静幽怨的眼神望着我。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
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自己。’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跟你不同,我要跟你好,我就要跟许耀明离婚,我
做不了昧良心的事情。’

  ‘我不管,我要你,我现在就要要你。’

  生命在这个时刻,我完全不在乎尘世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和无聊的君子之道。

  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主动的,尽管我知道她也想要。她那样安静的躺
在我的身边,看见她那迷人的脸,就忍不住吻她……

  ‘静,请别怪我!我真的很爱你!’我说完便火山爆发式的亲吻她。

  我除去她身上的浴袍,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拥抱着那个迷茫的炽热的充满诱
惑的神秘地方。

  ‘子昊,不要吻了,太扎。’陈静微蹙眉头,轻轻说道。

  ‘对不起,今天没刮胡子。’我说。

  于是,我就进入了她的身体,

  ‘噢~ ’陈静叫了一声,那是种被充盈的幸福感觉。

  我有力地撞击着,眩晕,飞翔,巨大的快乐和幸福。

  我们都恍惚走入了太虚幻境之中,惊悸、抖颤,欢愉、舒心犹如潮水一般淹
没了幸福的我们。

  经过一场暴风雨般的洗劫。我们在混混沌沌的黎明中探索和挣扎。我们一起
欢愉、窃喜,一起害怕、恐惧,一切紧张、颤抖都随风雨而去。

  最后,我们的灵魂饥渴和肉体欲望得到了满足,酣畅淋漓。心底里真有种久
别胜新婚的意味。

  那燃烧在体内的欲火能烧焦人的意志和心灵的平衡。惟有得到满足,才会觉
得天蓝水阔,树绿花艳,否则整个世界都会暗淡无光……

  日与月,光与影。清晨的露珠与傍晚的暮霭,它们都在我们的心灵里悄然的
滑过。无论是生命的快乐、悲凉,当心在欣喜或疲惫过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世
界的喧嚣与尘世的烦恼都在激情中隐去。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容易亲近,人生仍然
是这么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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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九)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一种重重的心事,总是盯着日升月落,数
着时间流转。

  在这段时间,陈静不断生病,我的心总是提着,飘忽不定,心神不安。

  下班之前,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里她咳个不停。在我的追问下,她才告
诉我为了省钱,没有去看医生,没有吃药,也没有按时吃饭……

  我为陈静感到心疼,感到心酸,我几乎是要哭出来似的在电话里嚷道:‘怎
么能拿生命开玩笑啊,你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你妈,为我,你要好好活着!’

  她却笑着说:‘没事儿。挺一挺就过去了。只要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
得很幸福了……’

  我放下电话,立刻要给她送钱去,不管她敢要不敢要。我第一次对她发了脾
气。我命令她要去看病,命令她好好吃饭。

  但是她又打来电话说:‘子昊,你千万别来,千万别给我钱,许耀明神出鬼
没,随时都会出现。’

  ‘我不怕他,我正要找他呢,上次他打你的事儿我还没有跟他算帐。’我回
答的很坚决。

  ‘不行,真的不行,你别管我,你也要考虑考虑你自己,考虑考虑王丽。’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等我,我带你去看病。’

  ‘不不,我看过病了,不信,你会看见我手上还有吊针留下的小孔。’

  我说:‘那好。那我现在带你去吃饭。’

  就在我等她的回话时,陈静在电话里慌慌张张地说道:‘先不说了,有人来
了!’

  之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记念的,有些事情心甘情愿,有些
事情却一直无能为力。身在咫尺,却如隔天涯。我知道我和她今天都依然苦守着
这份难堪。直到今天,我却还做着我和她在一起的梦,我还幻想着那美好的,我
们曾经一起共度的快乐。曾几何时,我也有一颗骄傲非常的心!可是失去她的同
时我也失去了我的那份傲气和洒脱。

  我知道,她爱我,是真的爱我!我仍然还有一颗不想醒来的自己编织的美丽
幻想。我的心依然被她占据。人们都说其实放弃也是一种美丽,我也跟小雪说过
同样的话,但真正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又是谈何容易?

  想起陈静说过的话,‘爱上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因为他必须爱他已拥有
的。’我知道陈静是为了王丽,她隐忍着自己的情感,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我还在发楞的时候,琳达打来电话,说在东海岸有一套房子要出租,问
我要不要明天去看看?我突然想起平儿来新加坡的事儿,昨天她还来电话问房子
租好没有?于是我立即告诉琳达,我现在马上就看。

  ‘不行啊,我已经回家了。’琳达在电话中说。

  ‘回家也可以出来呀,况且现在还早。’我坚持说道。

  ‘我不是不想出去,我是不方便呀,今天我的车送去修理了。’

  ‘那我开车去接你。’我说。

  ‘那好,那我在家等你。’

  我开车到了琳达的楼下,我打电话告诉她我到了,让她下来。

  ‘你先上来吧,时间还早。’琳达在电话里说道。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晚
上七点。于是我按照她给我的地址上了楼。

  我按了门铃,琳达开了门,我一踏进她家的大门,就感到一种迷离的气息。

  琳达的家里,是中式风格和欧洲式的简约相结合的布置,显得和谐相处,优
雅浪漫。也许这正是新加坡的潮流,东西方文化融为一体,并非刻意,却浑然天
成。

  两只可能是从荷兰村买来的中式储物箱,前面却安详地卧着一只嫩黄色的沙
发;墙上是一幅精致的中国字画,下方是时尚的环绕式音响。

  琳达爱干净,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夜晚来临,灯光从四面八方射来,飘逸
的白纱帘在晚风中飘荡。房间里弥漫着迷离的气息,加上正在播放的音乐,琳达
从贴满留言和照片的黄色冰箱里拿出瓶啤酒,我突然觉得这里好像是‘爱俪丝’
酒吧。

  ‘不愧是酒吧的老板,家里都这么浪漫。’我说。

  ‘怎么?你喜欢?’琳达把一杯啤酒递给我。

  ‘谢谢。’我说:‘喜欢,可惜我没这福气。’

  ‘得了,你知足吧,谁有你这么优越的条件,体面的工作,漂亮的老婆,又
有那么高的工资,恐怕本地人像你这样儿的都不多。’

  ‘是啊,可这人就是永远不能满足啊!’

  ‘你还想怎么着啊?’

  ‘我也不想怎么着,只是总感到郁闷。’

  ‘行了,林先生,我都羡慕死你了,你还有什么郁闷?你先坐一会儿,我洗
个澡,然后咱们就走,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了,浑身都是汗。’

  ‘好吧!’

  琳达去了卫生间,我喝了几口啤酒,便走到窗前。突然发现天上挂着一轮圆
月,月亮很大很亮,天空无云,月光清冷,夜空一片暗蓝。

  月亮柔和,不似阳光那火辣辣的热情,眩人眼目,逼得人不敢直视。月色如
水,可近观远望,无论抬头观月色,还是低头看月影,都柔弱可人。

  月色忧郁,淡蓝色的月影,散发着无名的忧伤,让人依恋,让人伤感。

  小时,听故事,知道月亮里住着嫦娥和玉兔,曾信以为真。很多个夜晚,睁
大孩童的眼睛,盯着月亮中点点阴影,在脑海里勾画出嫦娥和玉兔的影子。

  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人们心中的美好传说。月亮上实际是一片荒凉的枯原。

  虽然优美的神话破灭了,但那月亮的传说却深深地印在了脑际。

  想那嫦娥,一念之差,误入广寒宫,又有谁知道等待她的是千年万年的寂寞
呢?不过,也应该感谢她,因为有了她的寂寞,今天才得以看到历代文人墨客望
月而写的诗文,在诗文中欣赏不同的月亮,在不同的月亮里感悟不同的心情。多
情的月,多情的人,世间诸事皆归于情。月犹如此,人何以堪?共赏此月,怎一
个情字了得!

  ‘林先生,林先生!’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回过神来,是琳达从卫生间里发
出的声音。

  ‘干吗?琳达。’我站在门外问道。

  ‘我忘记把浴巾带进来,请你去我的房间帮我拿一下,就挂在衣服架上。’
琳达说道。

  我到她的房间拿了浴巾,远远的站在门外给她递,她从门缝里伸出手来,浴
巾滑落,她那沾满泡沫的手却一下拉住了我。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我彷彿像是
坐着船在飘荡,我感到身心分离,空气渐渐稀薄,在五脏六腑间,搅动着馨香。

  只见琳达湿漉漉的身体,有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闪亮,丰乳,肥臀,细腰,
直腿,她身体的迷人之处尽显无遗。每一个细节都洋溢着玉树临风的韵味。实在
有着道不尽的风情和一股难以抗拒的魅力。

  琳达那修长柔软的手臂伸了过来,我的衣扣被解开了,我挣扎着喘息,似乎
是海浪翻涌而来,我感到我在强烈的颤栗,就在我正要脱去衬衫的时候,我裤兜
里的手机叫了起来。

  我停下来,掏出手机,一看号码,是小雪。

  ‘哥,你能来一下吗?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小雪是一种近来少有的欣喜
口气。

  ‘什么好消息,你说吧。’我努力使自己平静。

  ‘不,你来我才告诉你。’小雪撒起娇来。

  小雪能有什么好消息呢?难道……?我似乎有些朦胧的欣慰。

  ‘好,我马上就去!’我说完,便一边穿上了衬衣一边对琳达说道:‘对不
起,琳达,我有件急事,得去一趟。’

  琳达一脸的失落,沉默片刻,然后说:‘那你房子还看不看?’

  ‘明天吧,我明天给你电话。’

  我整理好衣服,跟琳达告辞,匆匆忙忙开车向小雪的家驶去。



[ 本帖最后由 may3544 于 2008-8-20 16: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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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小雪,只见她脸如朝霞,双眸似一潭春水,笑盈盈的。我知道他已经不
再孕吐了,身体也恢复了正常,而且食欲还挺好,经常一个人做点什么补养性的
食物,说是为了孩子的生长。

  我一进门,她就满怀激情的摊开双臂,情不自禁的投在我的怀里。一阵又一
阵的温暖和温馨灌进我的心头,直觉得春心荡漾,暖呼呼的。

  ‘什么好消息?快告诉我。’我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我找到工作了。嘿……’小雪好像喜悦无比。嫣然一笑,笑声俨如春天小
鸟的嘤嘤声,倒蛮动听的。

  ‘什么?’我一愣,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有工作了!’小雪高声重复了一次,嘴唇翘了起来,说:‘怎么,你不
高兴?’

  ‘你现在怎么能去工作?’我的头脑中仍然想的是打胎的事儿。

  ‘怎么不能工作,医生还说要我多活动活动。’小雪依然是肌肤白皙,容貌
娟秀。

  看来小雪是铁了心了,我也不想惹她生气,说:‘什么工作?’

  ‘财务会计。’她回答的很干脆。

  ‘在哪儿?’

  ‘加东。’

  ‘什么样的公司?’

  ‘燕京园。’

  ‘啊?!’我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雪满脸的惊讶。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她要去餐馆工作,她要去给李军打工,我要不
要告诉她李军是我的同学?我要不要阻止她?一串的问题在我的头脑中打转。

  ‘小雪,我看你现在还是不要去工作。况且……’

  ‘我不工作,将来我怎么养活孩子?我不工作,怎么给孩子好的教育?我不
工作,哪有钱……’我还没说完,小雪就说出一大堆理由。

  是啊,她讲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实就是如此,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

  ‘小雪,那换个工作行吗?’我低声的说道。

  ‘哥,你知道我找工作找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新加坡经济不好,到处裁员,
上哪儿换去呀?现在只要有个工作,不管好坏,那已经是福分了。’

  是啊,我何止是不知道,但为什么恰恰会是去那个燕京园呢?

  ‘你是怎么找到的?’我问。

  ‘看报纸啊,看StraitTimes的招聘广告。’

  天哪!那广告还是我写的!真的是上天会作弄人啊。

  ‘你见他们老板了?’我说。

  ‘见了,和你一样,中国人,不过没你这么帅气,个儿也不高,说话倒挺温
柔的,但温柔的有点做作,甚至让人觉得色迷迷的,咳,管这些干吗,我做我的
工作,他给我工资,就行了呗!’小雪说起来滔滔不绝,但我却是惶恐不安。

  ‘小雪,我知道我也阻拦不了你,不过我有个要求。’我缓缓地说道。

  ‘什么要求?’小雪眼睛瞪得很大。

  ‘这个世界很小,新加坡就更小了,在这儿的中国人也很多相互认识,我希
望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提我们的关系,好吗?’

  ‘哦,就这个呀,好,我答应你,我也不愿意看你难受,我们的关系毕竟是
见不得人的。’小雪的话说的很嘲讽、很刺耳,但我理解那种酸苦和无奈。

  窗外的月色变得阴阴郁郁的,有厚厚的云把月亮遮了起来,偶尔逃出的几缕
月光,显得那样柔弱无奈。我伫立窗前,望着天上,望着那云层半遮面的月亮,
感叹人生的清冷和无情。

  小雪走了过来,冷笑着。‘怎么,想家里等你的人了?’她嘲弄地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着愁容,轻轻地把她揽在了怀里。我们在窗前席地坐
下,窗帘随晚风拂弄着我们裸露的双脚,房里很幽静,小雪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小
腹上,说:

  ‘摸摸,看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那能摸得出来呀?’我说。

  小雪依偎在我的怀里,她轻轻抚着我的手背说:‘我好想给你生个儿子,长
的跟你一样。’声音很轻,我却陡地感到一阵寒意,我呆了,直直瞪着小雪说不
出一个字来。

  她见我不说话,她的另一只手移到她的小肚子上:‘或许现在我们的孩子能
感觉到我们在抚摸他吧!’

  我听出小雪的那种兴奋,没错,是兴奋!这或许就是女人的天性吧!这种时
候大概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从心里涌出一种成就感!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一对新
婚夫妇身上,男人的成就感可能会一直持续不断增温直到孩子出世;可是遗憾的
是我们并不是什么夫妇,我们只是两个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小雪吻我,她紧紧地抱着我,但我还是感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孩子出生以后,会不会痛恨我强加给他的命运,我只是决意要把
他生下来,因为那是我和你的孩子!因为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因为只有触摸着
他、感觉着他,我才能体会那种和你融为一体的满足与安然……’小雪在我的怀
里喃喃自语。

  我低头沉默,心里一阵酸楚。我在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个孩子将会
给我带来什么呢?也许是一场灾难,一场决定命运的灾难,我不禁一阵恐惧,我
害怕明天,我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小雪看出了我的心事,她哭了,眼泪从眼眶里流下了,显得很伤心。

  回到家,王丽仍然做了晚饭在等着我。

  吃饭的时候,王丽突然对我说:‘我每天做好了饭等你回来吃,不管多晚我
都等。等你回家,不管我多累都要让你看到我最漂亮的那一面。子昊,我这样的
等你。是不是让你感觉很累啊?’

  我顿时楞了,然后敷衍了一句:‘以后就别等我了,这样你也很累。’

  ‘我倒无所谓,我只是很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可能是爱情的东西。于是我加倍
小心呵护着。我的等待很多,等待有一个安心的家,等待我们有一个孩子,甚至
等待我们的结婚照……’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吃饭。

  ‘今天我看到早报有条消息,是写妻子卖了肾给有外遇的丈夫治病,结果自
已因感染死了。我看了就哭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为你做到这样,不过我确信我
会用我的一切去为了你,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别说了,我没有外遇,我不会让你失望。’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这些,只是每天看你闷闷不乐,我心里也难受。’

  ‘好了,快吃饭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吃过晚饭,王丽收拾完碗筷,打扫好了厨房,就洗澡睡觉了。

  她知道我有夜里呆在书房的习惯,所以也就不催我了。

  我坐在深深的夜里,窗帘的一角被夜半徐风偶尔掀起,外面夜空淡然。我庸
懒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着呆,总想找出个办法,但怎么想也没有个头绪,倒
是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

  说不上对生命有什么领悟,充其量也只是对那些逝去的光阴有一种依恋和感
动,感动于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缘分,感动于这美好的无论实现与否的愿望,感动
于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有那么多的思念和牵挂。

  不由自主地又上了网,《南洋风》,陈静又发邮件了:

  ……

  想你,想你在今夜……很想,很想,很想知道你的消息,很想,很想听见你
的声音。

  有人说我沉迷,有人说我忧伤,其实,其实,其实他们不懂……他们怎么能
懂你我之间那深深的默契?他们如何理解我们这无望却铭刻在心的情愫?夜在窗
外,夜在脚下,夜在昏黄的光晕里……浅呷着杯中的清茶,我品着夜的滋味,铺
开的思绪如张开的翅膀,雾一样轻扬着直上九霄。

  记忆被惊醒,如鱼一般悄悄的潜入了夜海,潜入海底………记起你深邃的眼
睛;想起你闪亮的语言;你沉稳忧郁的性格;你细致贴体的柔情。深深的吸了口
气,彷彿又闻到了你的气息,你腮边淡淡的薄荷香味,混合着你指尖微微的烟草
熏香。伸出手,想轻轻的抚一下你扎人的胡子,手伸出去了,才知道眼前是个幻
影……

  我沉迷在恍恍惚惚的以往,时常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依窗而立,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我身边少个身影……

  我也学会了抽烟,指间白色的香烟袅袅的腾着青烟,我多希望身边有人拿去
我指间的烟……。

  抬起头,凝望着星空,蓝天里星星闪烁,像无数个心灵的祝福。你说过,天
空中最亮最近的星星就是你,我默默的望着你……

  那一天,你给我讲你童年的故事,讲你和小伙伴们开心的玩着自制的雪橇,
在雪中,在寒风中,冻红了鼻子皴裂了手……

  你讲述你和你父亲在清晨的雾气里晨练,晨曦里拢着一高一矮的身影,那时
候你还很小很小,只知道你父亲是那么的高大,挺拔,英俊,你记得父亲眼中的
慈爱,也记得你脸上天真的兴奋。你说的动情,我听的感动……

  我没有父亲。从来没有父爱的那种感觉,只有母亲,从小我们母女二人住在
一间废置的教室里,贫苦的生活却是一盏清茶,细细地品,淡淡苦涩里回旋着丝
丝的甘甜,也弥漫着缕缕清芬。

  墙壁上的零落班驳在我眼中是老虎,是松鼠,是灰姑娘和王子在跳舞;母亲
的旧衣在缝纫机上滑过,就被她那灵巧的手指变成了我泡泡袖的衬衣,蕾丝花边
的公主裙,磨破的膝上也立刻盛开芬芳的玫瑰;母亲是个才女,诗词歌赋,舞蹈
音乐,她样样都行,我至今都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会从北京回到这个偏僻的湘西小
城?

  你说北京的冬天空气清新,却寒气逼人,随处悬挂的冰凌像一帘晶莹的水幕
;你说你们军队大院儿里的柿子又酸又涩;我还没去过北京,你告诉过我,你会
带我去北京,去看天安门,去爬长城……

  你春节回了北京,你说,喝多了酒倒在了雪地里,当时我一阵心紧,你知道
我是多么担心你。你说你做梦梦见了我,还说裤衩都湿了。我偷偷的笑了,我知
道,其实是你刻意逗我。你轻声说,你真想拥抱我,吻我发间的馨香。

  你大声说,你那里现在正飘着雪,你想接一片雪花送到我嘴里,让我尝尝北
方雪的味道(因为我老说你冷漠)。

  于是,我告诉你我伸出了手,我要和你一起去接住那六角的冰凌花。你从背
后拥抱着我,扶住我的手臂,我们一起伸出窗外去接那飞扬的雪花……

  可是,你的手太热,那美丽雪花总也留不住,刚落下就化成了圆圆的水珠,
你轻轻的捧着水珠将水珠送到我唇间,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你全溶进了水珠里。
你看水珠上映出我的眸子和你的眼睛……

  你曾经煞有其事的告诉我,只有南方人小脚指的指甲盖上才有一道凹痕,害
的我急忙脱下鞋子,心急的找了好久。我找不到,着急的大叫,你让我打亮灯细
细再找,听见你哈哈大笑,我才知道自己上你当了,你说我好傻,傻的让你心痛
……

  你的笑声那么沉醉,我被你沉醉的眩晕……

  你悄声说,真想立刻坐飞机来到我身边,将我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我说你又
骗人了,但你说是真的,最后,我相信了你。

  你说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游遍全世界,你说你会给我采满满的一飞机鲜花,在
露水没干的时候送给我。你说我的眼睛像月光,你的微笑像太阳,你说白天我们
朝着阳光飞驰,夜晚我们沐浴着月光入眠,你让我枕着你的胳臂,盖上闪烁着星
光的被子……

  你还说你要采秸最好的紫葡萄酿成最美的酒,给我,也给你,喝了长醉不醒
……我已经醉了,很美很晕很甜的醉意……你要我给你唱歌,我对着话筒轻轻的
唱着那首《相爱一生》。

  子昊,遇到你,不知道是祸是福?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那飞扬的文采,华
丽而纯熟;喜欢你那诙谐的语言,锋利又不张狂。有时候想,我是不是滥情的女
人?我毕竟是个已婚的女人,但是今生在心里相守的只有你一个。

  ……

  看了陈静的信,我按了回复,我给她回信:静,我还是在担心你,答应我,
去看病,要吃药,好好吃饭。好吗?

  看过很多故事,看过很多周遭发生的事情。的确,所有爱情都会过期,关键
在于它驻留在何处?如果它停留在曾经,那么它只属于那个时点;如果它停留在
心里,那么它就会成为永恒,甚至超越生命。

  《南洋风》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我好比是窗前的夜,你是我心中的风!你给
了我一个美好的瞬间,让我无悔、无怨、无恨。你是我心中的风,风吹云动,风
过留痕,风拂我心,风懂我心!

  时常看到你黯然的背影,是那么近又那么远。我的心里就有一种疼痛如潮水
涌动,在这场冷漠的宿命里我不停地徘徊与挣扎,但仍无路可逃。

  时常一个人沈默,眼望着窗外的雨,思绪彷彿越飘越远。一切似乎昨日,又
恍如隔世……

  也许是前缘,注定今世要与你相逢,却又为何这么不经风雨,脆弱得如此不
堪一击。

  ……

  回到屋里已是凌晨,王丽翻了个身,梦呓般的柔声问我:‘子昊,累了吧…
…’

  ‘嗯。’我哼了一声。

  躺在床上,我背对着王丽,当她自后抱住我时,我轻轻地挣了一下。王丽的
手臂一僵,缩了回去。我没有说话,黑暗中,脑海里一直出现着陈静那清秀却忧
郁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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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留言
紫月天使(2008-8-21 20:24): 全部發完才加分!
               (一O一)
  
  李军的燕京园正在紧张地筹备中。期间李军时常给我打电话询问一些事情,
我都认真地给他解答。

  ‘哥们儿,燕京园弄的差不多了,咱开业吧?’李军又来了电话,电话中显
得很得意的样子。

  ‘开业?那开业仪式定在哪天?’我问道。

  ‘要什么仪式呀,开门做生意就行了!’李军懒散的口气。

  ‘我说,如果你真的想把燕京园搞得有声有色,红遍新加坡,就必须搞一个
像样的开业仪式,而且要邀请新加坡饮食业的领导和有关政府官员,以及社会名
流,贾商权贵,还有媒体,并且在报纸上刊登开业广告,要不然,谁知道你燕京
园啊?’

  ‘好家伙,这得多少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既然投资了这个项目,这点钱还花不起?’

  ‘那倒也是,不过我不认识他们呀,看来还得请你帮忙了。’

  ‘我先抽个时间去你那儿看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

  ‘哎哎,你千万别来!哥们儿,老规矩,发Email吧。’

  ‘怎么了?你那儿又有什么秘密?’我疑惑地问道。

  ‘哪有什么秘密,告诉你吧,英子不想见到你。’

  ‘英子来了!’我惊讶。

  ‘来了,不过她对你给餐馆写的招牌很满意。’

  ‘哦,’我顿了一下,说:‘那招牌做好了?’

  ‘做好了,烫金的,倍儿棒!’

  ‘那员工也都找好了?’我突然想到小雪。

  ‘全齐了。北京饭店的厨师也到了,服务员也招全了。还有啊,哥们儿,…
…’从电话里可以听到李军偷着笑的声音。

  ‘还有什么?’我纳闷儿,问道。

  ‘你那招聘广告写得太棒了,没想到,报纸一登,当天来应征的人是络绎不
绝。可把我给忙坏了!我一个个的面试,这次可增加见识了。’李军说话总是带
有一种夸张,每次我也就听听就过去了,不过,这次我听得很认真,因为我担心
小雪。

  ‘我说,你现在是领导了,办什么事都要认真点,别稀里马虎的,没规矩、
没分寸、没原则。’我提醒他。

  ‘咳,哥们儿您放心,这不,英子不是也来了吗,英子你是知道的,做什么
事都原则得厉害,我在受着她的管制。’

  ‘你呀,就得有人管着点。’

  ‘不过,哥们儿,这次招了一个会计小姐,那叫水灵喔,真没想到新加坡还
有这么漂亮的小姐。’

  ‘你可得老实点,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咳,说哪儿去了,我就是有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你呀,你那贼胆还小啊?我告诉你,如果你做出什么对不起英子的事儿,
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不跟您多说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记住喔,我等你的Mai
l。’

  挂了李军的电话,我的思潮就像那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样翻滚着。跟英子分手
以来就一直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虽然从李军那儿知道些她的
情况,但毕竟是听旁人说的。

  我了解英子,她是不会和我联络的。这么多年来,我们爱得很深,但我伤害
了她,让她伤痕累累,我知道她的心是被我用匕首残忍地划过,流着血,而她只
能独自于伤心的流泪,心留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疤痕。

  一个曾如此亲密的人从此将和自己陌路,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
的存在,却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她的未来一切我都将不得而知,如今我们就在咫尺之间,却感到她犹如在海
角天边,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她对我来说,将变为一个字符,而这个字符已
被刻在我的心中,被时间包裹起来逐渐沉入我的心底,蛰伏在那里。也许若干年
后的某时某刻,不知不觉中又苏醒过来,勾起我们对往日的回忆。

  虽然英子不愿见我,但她还是会时常进入我的记忆中来,依然还会想到她那
一个人,因为她已经深藏在我的心中,不管多久,她依然是我心中最脆弱、敏感
不能触及的伤痛,即使用时间包裹起来,她依然痛不可触,因为她是世界上我爱
的第一个女人!

  又过了几天。燕京园开张了。我没有受邀参加他们的开业仪式。我理解英子
的心情,无论她对我是如何的记恨,我都能接受,我都能理解,因为我给她的伤
害太深了。

  开业那天,下班后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开车去了加东,我把车存在Katon
g Mall的停车场,我戴上墨镜,向燕京园的方向走去。

  我在燕京园对面的一间咖啡店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要了一杯咖啡,却
一口也没喝,我凝神地望着马路对面的燕京园。

  只见‘燕京园’的横匾挂在大门的上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金光闪闪,
大门前,鲜花簇拥,绿意盎然。从大门看进去,大厅内火树银花,灯光璀璨。

  前来参加开业仪式的宾客陆续到来,李军在门口点头哈腰地迎接着,身穿中
国旗袍的女侍者们穿行在人群中,为客人供应着酒水和饮料。

  ‘小雪!’我眼睛一亮,只见她从装潢典雅的收银柜台后面站了起来,小雪
今天穿着白色及膝洋装。

  她喜欢穿白衣服,有时是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有时白色衬衣,绿色中裙,
有时是连衣长裙、外面披一件白色线衣,脸上则是淡淡的妆,她抹的口红并不鲜
艳,但那细细弯弯的眉画得很精致,打扮得既随意,又时尚。她那略显瘦削的脸
蛋,皮肤依然白皙,看不出多少憔悴,一头漂亮顺滑的褐色长发将她衬托的更为
精神、娇艳。

  仪式开始了,李军走上台,没听清他讲了些什么,只见一阵掌声之后英子出
现在台上。我的心陡然一颤,感到呼吸有些艰难。

  我惊呆于她的端庄和秀美,惊呆于她的冷傲和沉稳,惊呆于她那熟悉得不能
再熟悉的语气!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是那种我久
违的,令我心驰神往的气息。

  看着气质优雅的英子,虽然从前到现在不曾有过太多的浪漫和悸动,但那份
密密的恋情依然感动着我。不觉就在胸中掠过一丝黯然心痛的感慨:有些事情是
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记念的,有些事情是可以心甘情愿的,有些事情却
一直无能为力。

  陡然间,心隐隐的做痛。似乎有一阵冷风滑过我湿润的眼角。泪水温暖而潮
湿。我久久地仰望着那迷蒙的灯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内心涌起。我感觉到自己
将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任凭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恍惚中,发现今晚有月。

  月圆。十五月圆。

  突然,一把冰冷的剑抵住我的脖颈,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今日相
见,是上天作弄,你我缘分已尽。’

  手中执剑的女子无情的说道。我抬起头,看见女子那绝色的容颜上带着一种
深深的迷恋,她又坚毅的说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可是我要你记得,今
生你欠我的,无论到了哪一世,你都要还我。’说完,一道冷冽的剑光划破了水
中的月光。

  突然‘啪’的一声,有人从背后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从恍惚中醒来,
惊魂未定,我扭头看去。

  ‘亚东?!’我喊了起来。只见肖亚东正微笑着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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