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武骨慑魔》
马腾回首瞬间,乍见鸡冠蛇昂首啼叫,咯咯的诡异叫声响彻四方,吐信喷毒,
浓浓血雾滚滚翻涌,直逼夺命。
眼见剧毒血雾,马腾不减凛然之风,旋身转剑,精妙剑术抖洒寒光,在方圆
三十步内绽放出璀璨剑花,毒雾难越雷池半步。
随即马腾纳气顿足,剑锋竖劈而下,四方剑花聚成利锋气流,尽散毒气。
毒气消散,韩遂也再无顾忌,抽刀斩蛇,他用的是一口弧形弯刀,正是西凉
盛产的冷月刀,这种刀以大汉锻铁之术为根本,结合羌族马刀的形状所造而成,
劈甲碎盾,堪称近战利刃。
韩遂手起刀落,三条鸡冠蛇尚未来得及暴起伤人便已断成两截,那口冷月刀
再半空划出凄艳寒光,好似秋风扫落叶,周边的鸡冠蛇一一毙命。
在马腾韩遂这西凉两大高手的夹击下,鸡冠蛇纵然凶暴毒辣,也只是待宰泥
鳅,转瞬间就被斩杀过半,倏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鸡冠蛇开始朝后方游去,
盘旋纠缠,竟红艳艳的结成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染满血的肉球,细看又有滑
腻的蠕动,叫人不寒而栗。
眼见群蛇这等怪相,似乎是有意防备西凉两大高手的夹攻,这进退有序简直
就像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韩遂和马腾皆感疑惑,两人对望了一眼,刀剑攒力,
连环劈砍,刀劲剑气纵横溢出,直斩蛇团,但群蛇的蠕动似乎遵循笛音,极有规
律,暗合奇门之法,轻易卸刀剑劲气,马韩二人夹攻仅仅杀了三五条蛇,对总体
毫无影响。
墨玄脱口道:「这是驭蛇妖笛,二位壮士小心啊!」
笛声倏然一止,群蛇哗啦啦地朝四周游开,只见一名持笛男子踏黄沙而来,
身着土黄道袍,头顶黄巾道观,表情僵硬,冷酷肃杀,毫无道者之恬静平和,眉
宇间暗含杀意。
黄袍道士瞪着墨玄道:「竟识得吾之笛音,想必亦是修道之人,且报上师承,
待本座瞧瞧是何来头!」
墨玄昂首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昆仑玉虚弟子墨元天,此刻奉命下
山便是要剪除尔等作乱妖人,还天下太平!」
黄袍道士哈哈笑道:「昆仑玉虚宫的弟子居然被人给五花大绑,真是名不虚
传!」
他语气嘲讽,墨玄只觉得脸皮一阵发烫,心里又气又急。
马腾挥剑遥指道士,喝道:「邪里邪气,你究竟是何人,敢挡我马寿成之路,
胆子倒也不小!」
黄袍道嘿嘿笑道:「人称西凉有两大高手,马寿成,韩文约,今日一见果然
不凡也。尔等听好了,吾乃太平道之人公将军座下弟子张曼成是也!」
马腾冷眉怒扬,喝道:「果然是黄巾贼,今日定饶你不得!」
韩遂也提刀聚气,隔空锁定张曼成命门,只待时机一到,便要他血溅黄沙。
被西凉双雄锁定气机,张曼成毫不慌张,冷笑道:「你们这群蠢货不惜千里
地奔往乌垒寻物,殊不知『虎子』早已在我太平道之掌控!」
虎子二字一出,马韩二人脸色丕变,韩遂喝道:「黄巾贼,你说什么!」
张曼成道:「何进那厮自以为使这暗渡陈仓之计,便想瞒天过海,但依旧逃
不出大贤良师之推算,尔等到乌垒之目的,我太平道是一清二楚!」
马腾淡淡地道:「若真掌控了虎子,又何须在此拦路,虚张声势,尽显宵小
嘴脸!」
这回轮到张曼成脸色暗沉,想来是被马腾说中心事。
「废话!」
张曼成怒喝一声,凌空画符,祭出法咒,顿时飞沙走石,黄土涌动。
马腾等人只觉地面一晃,黄沙拔地而起,汇聚成巨蛇妖相,张开血盆大口欲
噬活人。
马腾和韩遂同时后撤,避开蛇牙,却见黄沙继续生变,一条有一条的沙蛇接
踵而出,连续吞噬了好几个武士。
墨玄见此法术,心头一敛,暗忖道:「凝沙化物,杀人无形,这分明就是太
平经内记载的沙神灵法!」
他不由替马腾担心起来。
沙蛇席卷,所过之处葬人活命,眼见手下一个接着一个丧生,马腾怒喝一声:
「枪来!」
只看他虎臂一探,掌心倏地生出一股吸力,将置在马背上的一个长包裹抽来。
马腾握住包裹,臂腕一紧,布料立即碎开,露出一杆钢枪,其枪身晶莹雪亮,
一条神龙盘旋而上,枪刃约莫三指宽,尖端笔直锐利,绽放着夺目银光,隐有龙
吟之声,此枪正是马家传世神兵——龙骑枪。
相传王莽篡汉,以妖法斩断大汉龙脉,幸得昆仑仙人以道术收纳了九成龙气,
重建紫微帝星之气运,剩余的一成龙气被一名打铁巧匠所得,他随以此龙气打造
出了一口神兵龙骑枪,之后此枪到了马家先祖马援手中,马援乃当世名将,得此
神兵更是如虎添翼,替光武帝立下赫赫战功,年迈已久东征西讨,西破羌人,南
征交趾,堪称盖世名将,其功勋丝毫不在云台二十八将之下(因为光武帝之皇后
乃马援之女,为了避嫌故而不将马援列入其中)。
马腾手握龙骑枪,精神大振,威风凛凛,只见他左挑右点,使了一招「碎命
破虚」,枪刃好似蟠龙飞舞,几个起落便将一条沙蛇击碎。
这套枪术亦是马援之传承,名曰断魂九式,每一招都有特定的枪意,一旦贯
通九式,那便可纵横天下,遇神杀神,无人可挡。
马腾如今仅通六招,但已是西凉首席高手,名列当今豪雄。
断魂九式招如其名,任你什么妖邪精怪,凡被龙骑枪所指,唯有魂断黄泉,
马援仅仅出了第一招,便横扫过半沙蛇,逼得张曼成徒增三分慌乱,太平道术顿
时露出一丝破绽。
墨玄虽然法力尽失,但灵感任存,立即察觉了张曼成所在,叫道:「马壮士,
那厮就躲在西南三十步外。」
马援想也不想,旋腰转枪,使了一式「武耀八荒」,龙骑枪斜向探出,嗖的
一声刺入西南方位。
只闻一声闷哼,一泓鲜血随之洒落。
韩遂与马腾自有默契,眼见张曼成受伤,立即补刀杀敌,冷月刀划出一道弧
线,飒的一声,又是血溅黄沙,张曼成接连受创,再也无法控制沙蛇,怪叫一声,
抽身后退,而那些沙蛇失去主人的支撑,立即现出原形,重新成为黄沙,无力逞
凶。
张曼成此刻左腿和右臂鲜血淋漓,马腾一枪伤了他左腿,而韩遂那一刀险些
卸掉他一根胳膊,他此刻再无方才嚣狂之态,神情一片颓萎。
除恶务尽,马腾岂容这祸国孽障走脱,提枪追杀,韩遂也抡刀助攻,张曼成
顿时陷入双雄掠战之困局。
危难关头,张曼成把心一横,咬破舌尖,催动心血精元,大喝一声:「九天
勒令,玄罡化劫!」
墨玄大惊失色,立即提醒道:「快躲开,不要靠近他!」
话音方落,却见张曼成脚踏方圆魁斗,手舞霄汉惊雷,顿时风起云涌,天地
变色,数道水桶粗细的雷电凌空劈下,马腾和韩遂因得墨玄提前警告,已有防备,
眼见对方法咒甫施,立即收招避势,躲开五雷轰顶的厄运。
轰隆隆的几声巨响,地上多了数个焦黑的大坑,而张曼成也趁此机会逃之夭
夭,马腾是追之不及,唯有先安抚受伤的部属。
韩遂黑着脸走向墨玄,喝道:「小子,你究竟跟那妖人是何关系!」
墨玄不解所以,道:「阁下这话好生无趣,吾亦第一回遇见此人。」
韩遂冷冷道:「初次遇见,你便能看穿他的招式,当真不简单!」
墨玄道:「吾乃昆仑山修道之士,识得这些奇门法术有何出奇!」
韩遂冷眉一抖,冷月刀嗖的一下抵住墨玄咽喉,道:「胡言乱语,吾看你就
算不是黄巾贼也与他们有莫大关联!」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韩伯父,请恕孟起无力,这位大哥绝不是黄巾
贼!」
韩遂望去,竟看到马超朝自己做了个辑:「他若是黄巾贼,又怎会向爹爹和
伯父警示,而且那张曼成显然不认识他。」
韩遂道:「孟起,你年纪尚幼,不识人心险恶,这贼喊捉贼之事也并非罕见,
说不定他便是黄巾贼派来的细作,故意向吾等买好换取信任!」
墨玄险些没被他气昏过去,咬牙切齿地道:「算我遇上白眼狼了,你要杀便
杀,我要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男人!」
韩遂哼道:「你真以为韩某不敢杀你吗!」
说罢刀锋朝前一推,便要割下墨玄首级,却见马腾长枪一横,将冷月刀架住。
韩遂不悦道:「寿成,你做什么!」
马腾叹道:「文约兄,请手下留情,这小兄弟并非奸邪之徒。」
韩遂跺足道:「寿成,你就这样放了他,恐怕要坏大事了!」
马腾道:「文约兄所作皆是小心为上,但请听寿成一句。当初吾先祖马援曾
得昆仑玉虚仙人相助,曾传有遗言下来,日后马家子孙若有缘遇上昆仑派弟子,
必须挺身相助,不可怠慢。」
韩遂道:「寿成,昆仑玉虚宫乃人间仙境,岂会派庸人出世,但这小子竟然
被咱们的几个手下拿住,他要不是心怀鬼胎,便是招摇撞骗,此等贼厮留之何用,
早些杀了也好轻装上路!」
马腾摇头道:「若他乃真正昆仑修者,那我马寿成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再说了,方才若无此人提点,吾等恐怕要吃个暗亏了!」
韩遂见他心意已决,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马腾亲自给墨玄松绑,拱手赔礼道:「墨先生,方才是马腾鲁莽,还请先生
宽恕!」
墨玄揉了揉酥麻的手腕,暗忖道:「这马腾倒也是忠勇正直之辈,既然我没
什么伤害也不必咄咄相逼。」
想到这里,也含笑抱拳道:「马壮士客气了,真所谓不知者无罪,此事就此
揭过。」
墨玄常年跟雨琴学艺修法,早已练就了一副好脾气。
马腾见他如此宽容,不禁赞道:「先生胸襟气度过人,马腾佩服!」
起先他还有几分怀疑墨玄身份,如今却是信了八九分,暗忖道:「昆仑修士
皆是出尘仙人,他有如此气度,就算不是昆仑修者,也绝非奸邪之辈。」
虽然韩遂对墨玄仍存戒心,但马腾却礼数周全,误会的不快瞬间便消散。
处理完死伤者后天色已晚,马腾便命令众人暂且休整,就地安营。
马腾出身名门,将营地安排得井井有序,每一个帐篷都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
即可防御,又可进攻,而且还能确保撤退路线。
升起几堆篝火后,众人扎成几堆,围着篝火取暖用饭。
韩遂担忧黄巾贼还会折返,便亲自在外围蹲点,马腾父子与墨玄围着一堆篝
火,顶着明月交谈。
马腾问道:「墨先生,你这次前往乌垒莫非是要对付黄巾贼?」
墨玄摇头道:「在下也不清楚,一切都是遵从师长安排。」
马腾不禁喜道:「原来还有昆仑的前辈元老下山,黄巾贼的气数将至了!」
马家先祖马援曾与昆仑派的真人共伐妖贼,自知昆仑修者的神通,所以马腾
听到仙山的长辈也下凡对于日后战局更为乐观。
墨玄初入红尘,有许多不解之处,于是便询问道:「马大人,敢问当今局势
是何种状况。」
马腾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世道不济,朝堂之内十常侍把持朝纲,各地郡
城贪官污吏横行,闹得民不聊生,也就是如此张角那厮才有机可乘。」
墨玄暗忖道:「苍蝇不叮无缝鸡蛋,黄巾贼虽然可恶,但若不是朝廷出了乱
子,他们又岂能祸乱天下。」
马腾继续说道:「传闻张角那厮练就一身高明法术,上可通天,下可贯地,
黄巾贼在其妖术匡助之下,屡战屡胜,朝廷军马竟无一能挡,短短时日便侵吞数
十城镇!」
墨玄心想道:「方才那个张曼成最后那招似乎有几分昆仑派术法的影子,想
来便是出自那本太平经!」
太平经乃昆仑秘法,墨玄涉世虽不深,但也知道事关重大,所以绝口不提。
「马大人,这张角究竟有何种能耐,竟让朝廷屡战屡败?」
墨玄继续问道。
马腾道:「吾并未见过张角,也未曾正面与黄巾贼对敌,一些事迹不过是道
听途说,不能作准。」
墨玄笑道:「任何夸大之词也都有个根源,听听或许还能从中抓住一些关键。」
马腾笑了笑,说道:「关于张角的事迹,吾也是从何进大将军那儿得知的。」
马腾先祖乃光武国丈,马家亦算是皇室外戚,而大将军何进乃是皇后何氏之
族兄,马家与何家亦算有几分亲戚关系,再加上马腾忠心为国,何进偶尔也会同
他书信往来。
马腾将从何进那处得来的一些消息说出:「起初黄巾贼规模还小,当遇上官
军围剿,张角便撒豆成兵,连败官军数阵,之后官军用计将黄巾军引入埋伏,眼
看就要大获全胜之际,张角那厮随手一招,无数雷电凌空劈下,官军再度溃败。」
墨玄一听,蹙眉道:「这跟张曼成方才的手法颇有相似,只不过一者是引雷
破敌,一者是借雷逃遁。」
马腾道:「原本吾尚有几分怀疑,但今日看到这张曼成的妖法,便信了十足,
那张角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难怪可以屡败朝廷大军。」
夜间的荒漠甚是寒冷,呼呼风声吹来,堪比刮肉尖刀,打在脸上甚是剧痛,
马腾望了望天,拍了拍马超的小脸道:「孟起,夜风甚凉,你速回帐篷!」
马超早有倦意,听到此话便向父亲和墨玄做了个辑,然后便回帐篷休息。
墨玄赞道:「马大人,令公子年纪虽轻,却是举止得体,果真是将门虎子也!」
马腾笑道:「先生赞谬了!」
墨玄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马大人,虽然在下不知诸位去乌垒之目的,但
也能猜出是重大要事,为何还要带着令公子随行,难道不怕发生意外吗?」
马腾神色肃然,望着天际,眼光变得一片深邃,叹了口气道:「如今天下烽
烟四起,外有黄巾乱世,内有宦官弄权,各路诸侯野心勃勃,只怕汉室国运已弱,
我马家世代忠良,在此乱世更要挺身而出,拨乱反正,重还我大汉青天!我马寿
成忙碌半生,依旧一事无成,恐怕难以担负重振汉室之任,唯有寄于后人,孟起
天资聪颖,乃吾马家之望,所以吾便将他带来乌垒,希望能借此机会对他磨练一
番,以便日后成材!」
墨玄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又道:「但令公子年纪尚小,马大人此举似
乎有些揠苗助长之嫌。」
马腾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说道:「吾对吾儿有足够信心,他绝非池中之物,
乌垒之行定能让他受益终生!」
为了让儿子早日成材,竟以此等手段,墨玄也不知如何评价,毕竟这是他人
家事,他也不好多说。
与马腾闲聊了几句,墨玄便入帐篷休息,待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疲惫了大半天,墨玄很快便睡着了,迷糊间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浑身是
血,吓得他满头大汗,惊醒过来。
抹了把冷汗,墨玄微微平静下来,可是仍是担忧,毕竟这梦太不寻常。
「师父曾说过,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可以提前预知祸福吉凶。」
墨玄自言自语道,「我做了这么一个怪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想到这里,立即从怀里掏出七枚铜钱,算了算时辰和方位,然后随手撒在地
上。
墨玄扫了一眼铜钱的状况,喃喃自语道:「东三枚,分别是一正两方,西有
一枚,面朝下,南无铜钱,西有三枚,全部正面朝向……这是——凶兆!」
他这套卜卦之法名曰天算六合法,相传当年周文王被商纣囚禁,在牢狱中悟
出先天十六卦象,可算尽天地玄机,但因为玄通太过强悍,引来天妒,所以削掉
一半,就成了如今的八大卦象。
虽然只有八卦象,但也是神通莫测,艰辛难懂,武王伐纣之后,姜子牙翻阅
这八卦妙法,再结合他在昆仑派所修的道术,将八卦易术简化为天算六合。
天算六合法推断一番,凶吉便八九不离十,墨玄脸色大变,急忙奔向马腾营
帐,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一阵紧凑的拍打声传来,墨玄循声一看,一片乌云正朝
营地涌来,那云的颜色极为深沉,比夜空还要黑,营地的篝火就犹如星星荧光,
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
听到这声音,其他人也惊醒过来,纷纷拔出兵器冲出营帐,马腾提着龙骑枪
出来,朗声道:「大伙不要慌,速速摆出防御阵势,以静制动!」
只看天际乌云并未逼近营地,而是在外围盘旋,极为不寻常。
这时韩遂快速奔回营地,说道:「寿成,事有蹊跷!」
马腾问道:「文约兄,这是怎么回事?」
韩遂横刀在前,双眼警惕地看着乌云,说道:「那些云甚是邪门,方才吾在
外围巡视,我的战马就是被这些怪云卷住,吸干血肉!」
马腾询问道:「墨先生,你可识得此云?」
墨玄望了几眼,道:「马大人,这云是云,似乎是活物组成的!」
夜色深邃,马腾也看不清这云中虚实,干脆也不做猜想,直接取来一口强弓,
对准乌云便是一箭。
箭矢划破夜风,没入云踪,立即有几只东西跌落,它们被一箭钉成窜,众人
定神一看,竟是浑身乌黑,双目赤红的异兽,长得像狐狸,但背有肉翅,虽然被
射穿身子,任顽强地扑打翅膀,张嘴嘶吼,牙齿上还挂着丝丝血肉。
墨玄认出此物来历,说道:「这是獙!」
马腾问道:「先生如何识得此物?」
墨玄道:「据山海经记载,姑逢之山有兽焉,状如狐而有翼,音如鸿鴈,名
曰獙獙。吾虽知此物来历,但却不知它有何习性。」
马腾哼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是何来头,总之不是善类!」
马腾气灌八脉,凝神以待,准备随时一战。
这些獙在外围转了一圈,忽然发出尖锐啼叫,扑翅张牙,便要噬人鲜血。
马腾轮转钢枪,旋动八方气流,在方圆十步之内筑出一道气团,将群獙拒之
门外。
韩遂也舞刀助威,刀气激射,好似冷月披洒,许多獙被斩成碎末。
韩遂咬牙道:「张曼成那厮能操控妖蛇,这些异兽想必也是有心人所为!」
马腾点头赞同,双目扫视八方,寻觅妖术元凶。
当四周皆是獙的身影,难以觅敌,马腾长枪点地,将一块石头击碎,随即舞
出一轮枪花,将碎石打散,朝四面八方射去,正是要来个天女撒花,无差别攻击。
嗖嗖几声过后,只是击落大片异兽,但依旧未找到敌人踪迹。
墨玄暗叫不妙,于是再度掏出铜钱,静心敛神,默念咒语,掷钱落地,正是
天算六合卜术。
卦术推演,墨玄再结合时辰和方位,眼睛锁定申位,叫道:「马大人,快打
申位!」
马腾当下凝神聚气,再施断魂神枪,对准申位便是一招「山河铁马」,枪锋
划开四周妖氛,武者血勇化作万马奔腾,只看彪悍的铁蹄踏碎挡道獙兽。
龙骑枪卷起一道旋风,将四周的异兽绞成碎片,一时间地面上落满了血肉,
空气中飘着一层腥臭,枪锋势若破竹,直破虚空,将隐匿其中的暗手逼出。
只闻轰的一声,一个身着赤红长袍,脸带花面的怪人现身出来,面对马腾夺
命一枪,他长袖一抖,捏出一张血符,凌空铸起一个结界,将龙骑枪挡住,阻隔
在身前三尺。
墨玄叫道:「马大人,那是血雾封魂法,小心他的眼睛!」
话音未落,那个花脸怪人眼眸绽放异彩,这正是墨玄所说的血雾封魂法,具
有勾人魂魄之效,马腾得墨玄警告,及时闭目,免遭妖术伤害,并怒催内力,将
山河铁马的枪势发挥到极限,龙骑枪好似晴空霹雳划过,强行刺破血雾结界。
花脸怪人使了个遁字诀,化作一缕轻烟,在千钧一发间避开枪锋,墨玄叹道:
「可惜了!」
马腾笑道:「先生莫急,且看这是什么!」
他将龙骑枪举起,只见枪尖挂着鲜血。
马腾傲然道:「妖人躲得不慢,但我马家绝式一出,岂会空手而归,不让他
挂点彩,如何对得起先祖威名!」
就在此时,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起:「西凉马腾果然名不虚传,竟能刺破吾
之术法。」
那一道轻烟冒起,那名花脸怪人又冒了出来。
马腾冷声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画面怪人冷笑道:「区区贱名不足入马大人贵耳。」
韩遂追问道:「你与张曼成是何关系,莫非也是黄巾贼?」
花脸人傲然道:「太平道黄巾军?吾虽不算什么高人,但还不至于屈膝张角
之下。」
听到对方倨傲的语气,墨玄心念一动,想到一个答案,花脸人似乎也瞧出了
墨玄想法,望着他道:「黑衣小子,可是昆仑派弟子?」
墨玄抽了一口冷气,说道:「正是,你莫非便是天湮魔阙之人?」
花脸人嘿嘿道:「然也,看来玉虚宫也耐不住寂寞,要到红尘俗世潇洒一番
了。」
墨玄咬牙道:「果然是你们这伙邪人扰乱天下,为祸苍生!」
花脸人嘿嘿一笑:「为祸苍生,嘿嘿,随你怎么说,不过你这昆仑修士,正
好给吾做补品!」
话音甫落,阴风倏起,叫人不寒而栗。
马腾大叫一声不好,一个闪身挡在墨玄身前,挥枪一扫,也不知打中什么,
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震得人耳膜剧痛,心口乱颤。
墨玄也愣住了,对方这一下无声无息,若不是马腾的武感察觉危险,恐怕自
己已是凶多吉少。
花脸人嘿嘿道:「被凡人保护的昆仑修者,传出去当真笑话!」
墨玄脸皮一阵火辣,却是苦于法力被封,无能抗敌。
马腾哼道:「妖人,少装腔作势,够胆便与吾马寿成一决生死!」
花脸人哼道:「生死相搏实在无趣,吾不过是想看看将张曼成打伤的人是何
方神圣。至于那个昆仑弟子,不过是意外收获!」
马腾冷声道:「要战便战,何必絮言!」
花脸人阴阴冷笑,整个人再度消失,好似一抹淡淡的影子,最终化于无形。
随着花脸人的消失,盘旋在四周的獙兽也收敛杀意,不再扑杀生人。
气氛再度陷入僵持,獙兽扑打翅膀的声音好似风雨再来的前奏。
倏然,惊变再起,黄沙地上,一道黑影拔地而起,伸出巨硕的手掌扫得众人
东倒西歪,马腾也被这莫名袭杀逼退数步,而黑影左右开弓,左手擒住墨玄,右
手伸入帐篷拿下马超。
马腾挥枪杀来,欲救二人,可是黑影一闪即逝,龙骑枪无功而返。
「妖人,快归还吾儿!」
马腾怒提真气,一枪反插入地,浩瀚内力灌地化芒,好似成千上万的枪锋激
涌而出,覆盖方圆数丈,正是断魂九式中的「神州变色」。
马腾虽不知对手使用什么妖法,但敢肯定他绝对还在附近,干脆直接来一招
无差别攻击,以覆盖多方的枪芒逼出妖人。
只闻一声闷哼,又是一泓鲜血洒落地面,马腾瞬间锁定对手所在,旋枪追杀,
一枪点向血源所在。
磅礴气压震荡空间,花脸人无处遁形,再度现形,只见他双手各提一人,分
别是马超和墨玄。
眼见龙骑枪夺命将至,花脸人再起玄异奇术,足尖一跺,数道黑影旋风而起,
挡住马腾,随后花脸人朝着马腾部众一指,大喝一声:「幻灵影杀!」
话音甫落,众人的影子涌起一股邪气,影子好似成了恶鬼凶魔,利爪一扫,
血肉横飞。
马腾顿时明白过来,方才无声无息的一击原来就是影子,难怪防不胜防。
「这妖人能操控影子!」
马腾心悬部下安危,高声提醒道,「大伙快熄灭篝火,影子自然不存!」
有光自有影,马腾急中生智,带领众人扑灭火焰,韩遂舞动冷月刀,刀气急
扫,一口气便扑灭四周炎火,营地顿时陷入黑暗,而那些邪魅影子也失去踪迹,
再难伤人。
花脸人哈哈一笑,化作一道旋风,挟着墨玄和马超,领着獙兽扬长而去。
墨玄眼耳口鼻皆被阴风灌入,五脏冰寒,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待他重新睁眼之际,发觉自己已经处在一个漆黑的山洞,
四周洞壁镶着几个烛台,上有昏暗灯火,勉强可看见方圆三步内的景物。
他正欲起身,却感到手脚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发觉手脚皆被粗若儿臂的铁烈
锁着。
一阵细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墨玄抬头一看只见那个花脸人走了过来,眼中
带着一丝戏谑。
花脸人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眸子中透着一股狂热,仿佛是一个饿鬼正在看着
一碟美味佳肴。
墨玄不禁一寒,花脸人笑道:「免得你做个糊涂鬼,本座便告诉你,吾乃天
湮魔阙六相妖使麾下护法,噬魂君。」
墨玄不由一惊,他曾听师尊说过,这天湮魔阙内部构造分为一帝双相三祭六
使,这十三人个个都有通天邪威,屡抗天兵神将,便是天庭也拿他们没辙,实乃
天地间最为难缠之魔头,这噬魂君乃六相妖使麾下护法,定有不凡能为。
噬魂君伸手在墨玄脸上捏了一把,阴沉沉笑道:「细皮嫩肉,阳息充足,内
蕴仙灵,正是上佳补品!」
墨玄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噬魂君似乎也在欣赏他那惶恐的样子,并未
急着下手,只见他随手一扬,凭空燃起幽绿鬼火,将洞内情况照得一清二楚。
墨玄发现洞里还锁着七八个孩童,马超亦在其中,噬魂君嘿嘿道:「吸你元
气之前,先吃点开胃菜。」
说罢枯爪一探,压在一个孩童头顶,那个孩童两眼一翻,全身精气血被噬魂
君抽吸一空,转瞬间便化作一具枯骨,吸干一个孩童后他又将魔爪伸向另一个。
墨玄悲怒交加,大骂道:「妖人,快住手,有本事就冲我来!」
噬魂君也不答话,顺手再吸一人,然后捏住马超的后颈,将他幼小的身子提
起啧啧笑道:「正所谓父债子偿,你老子伤我之仇便拿你的小命来还吧!」
马超脸色惨白,显然是吓得不轻,但仍旧倔强不露一丝哀求之色,咬牙道:
「要杀便杀,马家男儿绝不会向邪人低头!」
噬魂君嘿然一声:「不愧是马援之后,倒也有几分骨气,那便成全你之傲气!」
危难关头,墨玄怒冲死关,誓保马家忠烈,被封印压制的仙气再度沸腾,流
转奇经百脉,汇聚灵台元神,随着他沉雄一喝,沛然仙灵元气透体而出,突破封
灵咒,修为顿时大增。
重拾仙灵之体,墨玄施展神行之术,瞬间抢到噬魂君跟前,随之手掌一抬,
立即对他下了个定身咒。
噬魂君修为深厚,仓促施展的定身咒并不能将其定住,但也令他动作为之一
缓,墨玄便是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从他手里抢回马超。
眼见到嘴肥肉飞走,噬魂君怒不可遏,催生影子邪法,他足底黑影顿时化作
张牙舞爪之恶鬼,扑向两人。
墨玄将马超挡在身后,使出分身之法,仙灵元气化出三大分身,一个迅速扑
灭洞内灯火,一个保护马超,一个则攻击噬魂君。
三大分身协调进退,噬魂君攻势为之一阻,墨玄带着马超迅速奔出洞外,他
粗略地检查了一下马超身体,发觉并未受伤,总算放心下来。
马超忽然大叫道:「小心后面!」
墨玄只觉身后利风扑来,不及细想便扭身避开,肩膀倏地一痛,竟被划开了
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定神一看,一道黑影从洞内飘出,虚实难辨,像刀柄般锋锐,又如同猛兽般
凶猛。
墨玄这才发现洞口外正是明月当空,正好将人的影子给映照出来,长长的黑
影拖拽在地上,叫人心寒。
噬魂君阴沉沉地从内里飘出,花脸后的眼珠透着毒辣光芒,冷笑道:「臭小
子,这儿月光充沛,看你如何躲过吾之影杀邪法!」
墨玄初破封印,仙灵元气充沛无比,信心大增,凛然无惧:「我墨元天岂会
怕尔等妖邪,有何招数便使出来,省得败亡后徒留遗憾!」
「夸口!」
噬魂冷喝一声,口念妖异咒法,地上黑影立即化作一条盘旋巨蛇,张口吐出
腥风咬来。
墨玄祭起七十二变,施展驱神之法,召请南方朱雀星君,一只赤色火鸟展翅
而出,叼住巨蛇便啄,所谓驱神并非真正驱使神灵,而是以仙元沟通天地,挪借
神灵的部分神力,就像如今这只朱雀,并非真正的朱雀星君,而是星君当年遗留
人间的仙气所化,虽是如此,朱雀神威也叫影蛇畏惧,先是灼烈火焰焚烧,再有
恢弘宝光暴晒,影蛇顿时灰化。
噬魂君阴阴一笑,中指扣住拇指,嘿然一声,邪气弥盖而下,沙土再起变化,
墨玄双足惨遭困锁,紧接着便是影子化箭矢,普天散落,先穿透墨玄身躯,再将
马超狠狠钉在了地上。
马超小脸一白,两眼一翻,一命呜呼,墨玄哇的一声口吐鲜血,身负重伤,
倒地不起。
「臭小子,法力不俗,但脑子木讷了一点。」
噬魂君得意洋洋地道,「你真以为本君会跟你拼尽一招吗?方才的影蛇不过
是吾三分法力所化,为的便是诱你使出全力,这影箭才是真正杀招。」
墨玄不断咳血,咬牙骂道:「卑鄙妖人,我同门一定不会放过你!」
噬魂君啧啧笑道:「谁不放过谁还说不定,但吾敢肯定的是,你今日在劫难
逃了!」
说罢便朝墨玄走过去,欲施展吸元邪术,吞噬他的元丹。
墨玄缓缓阖上眼睛,无奈道:「吾命休矣,但你可否让我做个明白鬼!」
噬魂君自此胜券在握,露着一丝嘲讽道:「哦,你且说来听听有何不明,但
本君可不一定有耐心给你解答!」
墨玄道:「你们一直在找的『虎子』是什么?」
噬魂君道:「你可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句话吗?」
墨玄微微一愣,奇道:「知道。当年班超勇杀匈奴使者,逼鄯善王归汉,再
动手袭击匈奴营地前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噬魂君笑道:「史书读得倒是不差,不过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墨玄嘴唇惨白,面若金纸地道:「愿闻其详……」
话还没说完,便又咳了几口黑血,奄奄一息。
噬魂君道:「匈奴使团在面见鄯善王前曾无意中得到一件太古秘宝,这件宝
物乃传承轩辕黄帝,经过千百年风云而不知所踪,偏偏被匈奴使团无意获得,可
惜他们还未弄清宝物来历便被班超一锅端了,而宝物也就落入班超手中,知晓隐
情的人士便以虎子名之。」
墨玄问道:「这究竟是何宝物,引来这么多人抢夺?」
噬魂君嘿嘿道:「是一件堪比先天至宝的神物,至于是什么……要说明白说
实在太麻烦,直接吸了你的魂魄,让你在本君体内再慢慢叙说。」
说罢手掌生起一团黑气,便要抽吸墨玄的魂魄和元丹。
倏然,墨玄身上飘起一股青烟,整个人都消失不见,就连马超的尸体也不翼
而飞。
「呵呵,阁下的脑子也不见得如何好使,难道不知道八九玄功中有一门分身
变化?」
只见墨玄背着马超从东面出现,而马超毫发无伤,噬魂君顿时明白自己被耍
了。
他并不恋战,施展神行法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惊怒的噬魂君。
第四回《荒村紫幽》
噬魂君大怒,立即架起妖风追了上去,墨玄破开封印后,法力充盈无比,一
口气将御风、神行两大变化融汇使出,人若离弦箭,饶噬魂君如何追赶都难以触
及衣角。
两人便在天上腾云追逐,噬魂君气恼无比,顺手拈来云气以妖法化作秃鹰扑
向墨玄。
哇!的一声秃鹰利爪已经攻来,墨玄嘿嘿一笑,说道:「马公子,稳住了,
吾要施展变化了!」
马超箍住墨玄脖子,绷着被夜风吹痛的小脸,说道:「墨先生,请动手吧,
孟起无事!」
墨玄瞬念心诀,使出分身变化,化数十道虚影四散奔走,秃鹰顿时被晃得不
知所措,随即墨玄虚影合而为一,真身竟出现在噬魂君背后,抬手便来了个「吐
焰」
变化,噬魂君顿遭烈火焚身,苦不堪言,随即墨玄手指一点,凝火成刀,正
是「吞刀」
之法,他将吐焰和吞刀两大变化融合,生出无穷无尽的火焰刀气,劈得噬魂
君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虽然先机已失,但噬魂君也是了得,运转邪术,将影杀之法催至极限,化出
黑影护甲,硬抗八九玄功。
墨玄见久战不下,于是再使法诀,这回他捏了个分身之法,化出四道仙气,
仙气凝聚成神将之容貌,每个分身各持武器,东面舞剑,西面挥刀,北面持枪,
南面握锤,而且四个分身同时祭起另一门变化——「大力」,个个皆是力大无穷,
勇猛非常。
墨玄在远处操控分身,以四路仙法围剿阵中邪魔,噬魂君咬破舌尖,喷了一
口精血,同样化出分身,但却是魑魅魍魉四大邪鬼,与四方神将互相角力。
邪鬼乃噬魂君精血所化,四方神将却只是仙气凝化,两相交战之下高下立判,
邪鬼将神将击碎。
「臭小子,看你往哪跑!」
噬魂君怒而奏杀,弹指一点,邪影再度化出诡异黑气,夺命逼至。
倏然,墨玄跟马超凭空消失,暗影邪杀之术无功而返。
噬魂君凝视四周,竟不见一个人影。
「八九玄功之中有门隐身变化,莫非就是此法?」
噬魂君不敢大意,急忙凝神戒备,忽然间身后传来一股刚猛劲风,他回防不
及,竟被狠狠打中背心,喉咙一甜,喷了一口鲜血。
墨玄轰了一拳后,只是将他击伤,断绝被追击的可能,这一拳蕴含「大力」
神通的变化,力大无穷,噬魂君顿时受创,脏腑筋骨尽受瘀伤。
先隐身再施大力,墨玄破封之后,元气充沛,昔日生疏的法术竟也手到擒来,
初显神通便克敌制胜。
背着马超飞速离去,墨玄以卜卦算法推演马腾等人的方位,果然很快看到前
方有数骑奔来,为首正是马腾跟韩遂。
墨玄急忙腾云降下,叫道:「马大人,吾在此!」
马腾见墨玄腾空而来,不由大喜,策马迎来。
墨玄降下地面,将马超放下,说道:「马大人,令公子安然无恙,敬请放心。」
马腾抱起爱子,安慰道:「孟起,爹爹在此,不用害怕。」
马超毕竟是年幼孩童,到了父亲怀里,立即眼泪汪汪。
父子相拥了片刻,马腾朝墨玄拱手拜谢道:「多谢墨仙人救犬子性命,来日
有用得着马寿成的地方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墨玄回礼道:「马大人客气,小可法力尽失之时若无大人护持,早已一命呜
呼,这种种牵连不过是业果报应罢了。」
马腾笑道:「墨仙人果然道法精湛,马寿成佩服。」
墨玄道:「马大人,那妖孽还抓了不少孩童,在下还需折返,将孩童救出。」
马腾道:「让吾一同前往吧!」
墨玄婉拒道:「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但令公子从魔窟回来,未免邪孽暗下
毒手,还是暂且不要妄动得好。」
马腾听后思索片刻,觉得有理。
墨玄朝他们拱了拱手,又腾云御风而起,赶回石洞欲救那些被困的孩童,孰
料甫现身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中大叫不妙急忙冲进洞府,只见洞内尸骸遍布,
所有孩童皆遭吸干精元血气而成为一具具的枯骨干尸。
墨玄气血逆冲脑门,悲怒莫名,朗声怒喝:「噬魂君若不将你诛灭,我墨元
天甘受万劫千难,永无得道之日!」
修道者一身心愿便是得道悟道,而墨玄这个誓言可谓毒中之毒。
清修十余年,墨玄早已养成不温不怒的脾气,但今日目睹了噬魂君的暴行,
首度怒不可遏,不杀此獠誓不罢休。
墨玄拿出六枚铜钱,凝气敛神,往地上一抛,再施天算六合卜术,铜钱三正
三反,皆指向西面。
「奸邪已经到了西面!」
墨玄冷哼一声,驾云腾风朝追了过去,越是往西,邪气越重。
一阵阴气冲霄而上,墨玄低头一看,阴气竟是来自一座小村,于是降下云层,
入村查探。
只觉四周阴气凝重,不详邪氛暗涌流窜,他心头凝重,暗运仙灵之气护体。
村子不大,也就十几户人家,他一间屋子接着一间屋子地看,发现里边的人
都在睡觉,而且睡得很沉,但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只有男人,而没有女人。
忽然,一个人影迅速掠过,墨玄眼尖认出此人,正是噬魂君,墨玄急忙紧追
而上,跟着噬魂君左拐右转,来到一间宅院。
墨玄不动声色,悄悄跟了进去,甫一进入便觉得白光晃眼。
仔细一看,竟是一群白嫩如雪的女子,她们东倒西歪躺在地上,身无片缕,
一丝不挂,粉臀玉乳映入眼中,墨玄脸猛地一下就红了,急忙闭上双眼,喃喃自
语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但越是闭眼,心境里越是紊乱,裸女那精巧雪润的胴体不住地在他脑海里环
绕,口燥舌热,腹中似有一股火焰在窜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墨玄急忙在心中背诵道德经,以驱散这无名旖旎杂念,清明心念后,他试着
望了一眼这些女子,却发现她们全都没了呼吸,体温冰冷,已是死去多时。
这时听到噬魂君开口道:「炼阴子,你这还有没有处子之身的女人!」
屋内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冷笑:「你说呢?」
噬魂君跺脚骂道:「早知道你这淫棍是吃干抹净,斩草除根,下手可真够快
的!」
屋内声音又响起:「噬魂君,吾听你声音似乎中气不足,难不成是受伤了。」
噬魂君叹道:「晦气,此事不提也罢,吾本想寻你借几个处子的元阴来疗伤,
哪想到你居然下手这么快,整个村的女人都被你给包了!」
屋门缓缓打开,里边走出一个人,其头戴九纹花冠,身披云雾锦丝袍,脚踩
镂花靴,面似玉,目若星,唇绛齿贝,端的是一个俊秀无匹的俏公子,但眉宇间
有股邪异之气,正是噬魂君口中的炼阴子。
炼阴子蹙眉道:「噬魂君,你伤势颇重,究竟是何人所为?」
噬魂君咬牙道:「先是被马腾那厮枪术所伤,然后又遇上了一个昆仑弟子。」
炼阴子愣道:「昆仑弟子,玉虚宫再涉红尘了吗?」
噬魂君点头道:「然也!」
炼阴子蹙眉道:「此事非同小可,吾得速速禀告犴翼尊使。」
说罢便转身回屋,噬魂君也跟了进去,但一进去后他便道:「好你个炼阴子,
屋里明明藏着一个黄花闺女,居然诓我!」
炼阴子哼道:「吾可没说什么,从头到我不过是阁下的推测罢了!」
噬魂君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一个道理,炼阴子不过是反问了一句,倒也没有
否认,所以他也不好动怒,于是便朝床榻躺着的女子走去,说道:「炼阴子,这
丫头元阴充沛,便将这精血元气赠给兄弟疗伤吧!」
说话间便将手伸出,要去拿床榻的女子。
炼阴子一把拦住,淡淡地道:「噬魂君,这鼎炉可是小弟好不容易寻来的,
你这般随手拿去,未免太轻率了吧,再说了你那伤势何须使用这么精纯元阴!」
噬魂君脸色一沉,哼道:「炼阴子,咱们同属犴翼尊使麾下护法,自当相互
扶持,你若为贪求一时之快而不顾兄弟伤势,若是给尊使知道可不太好了!」
炼阴子冷笑道:「噬魂君,你少拿尊使来压我,这个元阴鼎炉乃万中无一之
珍品,可助吾突破瓶颈,圆满修为,正好可成为尊使此番西域之行的助力,你若
取走这妮子,便是妨碍我修炼,同样也是妨碍尊使大计,你可当担得起!」
墨玄隐身一侧,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忖道想:「这妖人看来是修炼采
阴补阳的邪法,所以镇上的女子都被他掳来此地奸淫。」
想起屋外的女子每一个昏迷不醒,气息虚弱,十有八九是被他采尽元气而死。
一个杀孩童,一个淫妇女,墨玄此刻心中杀意滔天,便暗捏法诀,准备动手
立即诛杀此二邪。
忽然床榻上传来一声轻柔的咳嗽,墨玄循声望去,整个人立即呆住了。
床榻上躺着紫衣女子,雪肤玉靥,桃腮朱唇,虽说柳彤、雨琴都是绝世佳人,
但跟这女子一比,竟差了一大截,那女子的双眼眸宛如一湾秋韵春水,绚如日光,
皎若月轮,闪似星芒,清丽绝俗之中带着一股魔魅的妩媚,竟是带着无穷魔力一
般,无论是谁都难以抗拒。
墨玄只觉的心跳加速,整个人都已经着迷了,忘却了身在何方。
噬魂君也是刚刚看清这少女的面容,不由得呆在当场,三魂不见七魄。
「炼阴子,这女子,你……你究竟是从何处掳来的?」
噬魂君吞着口水问道。
炼阴子嘿嘿一笑,得意地道:「我路经凉州武威郡无意发觉这女子,当时便
惊为天人,于是就做法将她掳来此地,准备配合时辰抽取元阴,练成鼎炉!」
噬魂君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少女,而那个紫衣少女躺在床榻一动不动,想
来是被邪法定身,唯有一双水眸秋翦在闪动,目光之中带着愤怒,但又隐有丝毫
轻蔑。
「他姥姥的,这色鬼居然这么好运,遇上如此美人!」
噬魂君暗自吞口水,心想九天仙子也恐怕不如这个少女万分之一,便盘算该
如何从炼阴子手中抢夺过来。
炼阴子推了推他,催道:「赶紧出去,时辰将至了,我还要练功采补。」
噬魂君嘿嘿道:「炼阴子,小弟对采补之术甚是向往,不如也让我现场观摩
一二吧。」
炼阴子哼了一句,啐道:「滚一边去,别碍事!」
说着便推搡噬魂君,要将他赶出门外,噬魂君那肯离走,不由得敷衍几句,
死皮赖脸要留下来。
那边墨玄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暗骂道:「真是无耻之徒,吾怎能让这姑娘受
他们侮辱!」
想到这里,他凝聚大力神通,一拳打向噬魂君背门。
噬魂君整个人被撞得硬生生飞去,好似断线纸鸢般滚出屋外,背门两度受创,
噬魂君伤上加伤。
但这一出手也暴露了自己,炼阴子立即朝墨玄所在放出数枚青光,那些青光
乃邪器所化,正是三十七枚「丧魂破神针」,一旦被打中,毒气入体,侵袭骨血,
任你修为再高也得化作脓血一滩。
墨玄立即使了个「开避」
法诀,变化施展,身形幻化,缩地成寸,尽数避开丧魂破神针。
炼阴子咦了一声,掏出一面小旗子,猛地一扬,四方阴风瞬动,墨玄只觉气
机一凝,被迫现出真身。
炼阴子哼道:「哪来的野小子,敢坏本公子好事,速速受死来!」
说罢摇摆令旗,院内的女尸竟活了过来,好似鬼魅般朝扑来。
墨玄祭起吐炎变化,凝聚熊熊烈火,化作火焰猛虎,一爪怕飞了几个女尸,
随即虎尾一甩,又将几个女尸烧成灰炭。
「尘归尘,土归土……诸位死者,墨元天得罪了!」
墨玄心念几句,再催仙灵元气,以焚烧这些行尸走肉,送其安息。
炼阴子嘿嘿一笑,令旗再摇,阴风生异端,几个白森森的鬼爪伸了出来,同
时扣住火虎四肢和首级,猛地一拉便将火虎撕碎,扑灭火焰。
墨玄一咬牙关,召出「斩妖」
法诀,恢弘仙气化作利刃,弥盖而下,硬生生切断鬼爪。
炼阴子嘿嘿冷笑,令旗左晃三下右摆五下,阴风大作,就在此时一道仙气隔
空击来,阴风邪氛倏然一散,只见远处行来一道俏丽身姿,绿衣翠裙,婀娜娇媚,
落落大方,竟是柳彤。
墨玄惊喜不已,迎上来道:「柳彤师姐,你怎么来了?」
柳彤含笑道:「我不放你一人上路,便赶了过来,谁料正好遇上你跟邪人动
手。」
墨玄心头一暖,暗忖道:「柳彤师姐还是挂怀着我的……」
这时炼阴子淫笑道:「好个元阴充沛的女修,正好给本公子当鼎炉。」
说着口诵邪文,摇旗唤出黑煞鬼魅,柳彤默念咒语,玉手一点,娇叱道:
「请仙法诀,神通变化,有请白虎仙君!」
话音方落,一声咆哮响起,一头巨兽凌空降下,通体雪白,威风凛凛,正是
一头白虎,只见它张口大吼,虎啸音波震绝九霄,黑煞鬼魅尽数粉碎,虎啸好似
霹雳雷音,余威为止,将炼阴子和重伤的噬魂君震成粉末,形神俱灭。
墨玄不由暗吃一惊,心忖道:「师姐修为真是深不可测,区区一招请仙变化
竟然如此强猛,眨眼便诛灭两个妖邪!」
柳彤拍了拍手,笑盈盈道:「元天,妖孽已除,你法印也解封,快随我去见
师叔他们吧!」
说话间柔荑小手自然地拉住墨玄手掌,他只觉得一股温腻玉滑由掌心传入,
暖透心扉,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去,这时雨琴也不知从何冒出,双手亲昵地挽
住他胳膊,墨玄只觉得臂弯处绵软丰弹,温热香滑。
丝丝清雅的处子幽香飘来,墨玄飘然而起,头重脚轻,不知天南地北,就在
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不男不女,似老似幼,时远时近,如真如幻,声音
直接打入他元神之中:「笨蛋,那是幻象,还不快清醒!」
声似洪钟,敲得墨玄两耳剧痛,倏地清醒,睁开双目一看,牵着自己的人那
是柳彤,而是一具冰冷发青的裸体女尸,它双目赤红,嘴角流淌着紫黑色的尸液,
而前方则是数百具女子尸骸堆砌而成的血池,池水黝黑恶臭,剧毒无比,乃是炼
阴子静心准备炼仙血狱,以死者的怨气和尸气凝聚而成,普通人只要沾上一点便
是化成脓血,而修炼之人若落入池中不但灰飞烟灭,而且一身修为也会流入炼阴
子体内。
原来那面令旗名曰虚妄令旗,即可号令阴邪鬼物,亦可迷惑人心,唤起人心
深处最渴望之事或者最想见到的人。
墨玄险些着了他的诡计,心有余悸,带着几分后怕,暗忖道:「好险,若不
是得那个声音提醒,我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炼阴子奸计失败,气得暴跳如雷,当下也不施展什么暗算,直接祭起最强修
为摇晃令旗,阴风四起,哗啦一声竟将整个宅院夷为平地,碎石烂瓦跌下,不少
女尸被砸中,不是断手便是断腿,要么便是脑浆迸裂。
。
糟糕!墨玄见状立即想起床榻上的少女,于是捏了个法诀,冲到她跟前,替
她挡住四周的碎石,保其周全。
越摇令旗,阴风越大,瞬间便覆盖整个村子,先是抽取砖石,然后再摄取那
些沉睡男子的骨血,手段残忍无比,令人发指。
炼阴子大喝一声聚,那些乱石碎瓦、骨肉血浆顿时凝聚成山,轰隆一声便朝
墨玄压来,要将他跟身后的女子一同压扁。
「笨蛋,注意东南角,那儿便是这法术的破绽!」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墨玄先前得其提点,对此深信不疑,法指一点,朝东南
角吐出一道烈火,只闻啪的一声,邪气妖氛散去,大半,炼阴子脸色丕变,捂住
胸口连退几步,就连摇旗的手也没了力气。
那声音再度响起:「好了,快打碎这假山!」
墨玄精神抖擞,举手一撑,使出「担山」
变化,将压顶巨山撑住,然后气压丹田,施展大力变化,将巨山丢回给。
炼阴子鼓起残力抵挡,被压得口吐鲜血,伤上加伤。
墨玄再施神行法,闪电逼近,对准炼阴子天灵便是画了一道封邪符。
炼阴子也不是省油灯,在符咒加身之前立即施展秘术,化成一道阴风从缝隙
遁走。
墨玄喝道:「哪里走!」
一手抓出,扣住阴风之中的实体,但炼阴子逃得极快,嘶啦一声,墨玄也只
是扯下一片衣服,但衣服破碎,掉下了一枚铜钱。
「这妖人身上掉下之物定非寻常,先夺过来再说!」
墨玄暗下主意,捏了个法诀,隔空取物,将铜钱拿在手里,只见这枚铜钱非
一般钱币,一条青龙盘绕在钱眼四周,质感怪异,似铁似铜,似石似玉。
噬魂君见同伴逃走,他哪敢久留,立即潜入地下,借土逃遁,在他消失之前,
墨玄暗中捏了个追魂法诀,将一缕灵识寄托在噬魂君身上。
这追魂亦是七十二变中的一门,若是随意施展便可追踪和定位,若是打在活
物身上便等同与借用其耳目,能够听到中咒者所闻,能看中咒者所见。
打退了这两个邪人,墨玄也松了口气,转身去查探紫衣女子,当他转头一望
恰好接触那对盈润水眸,心头不免一阵乱颤狂跳。
墨玄又默背了几句道德经,才制住心猿意马,问道:「姑娘,你可能说话?」
少女乌亮的眼珠左右转了转,表示摇头否定,墨玄又问道:「姑娘可能活动?」
少女又摆了摆眼珠。
墨玄暗忖道:「看来这姑娘是中了一种封锁身体筋络的邪术,周身不能动还
不能说话。」
想通此理,墨玄逆转定身咒法门,朝着少女隔空一指,喝道:「开!」
只见少女体内窜出一股黑气,嗖的一声便消散无形,显然已经解开封体邪术。
八九玄功七十二般变化,天地最为精妙的法术之一,即可单独施展,亦可融
合使用,即可正向施法,亦能逆转运功,其变化和玄机绝非单纯的七十二数,若
能活用便是千变万化,穷尽玄法之妙也。
少女闷哼一声,坐直身子,柳眉微蹙,望着双邪离开的方向,盈盈水眸间透
着一丝不悦和愠怒。
墨玄问道:「姑娘,你可还好?」
少女嗯了一声,淡淡地道:「无恙!」
虽然只是简短的两字,但其声音却如空谷雀鸟,彩凤啼鸣般悦耳,恰似仙音
清心,又似妖音惑神。
墨玄定了定神,问道:「姑娘,你家在何方,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少女幽幽一叹道:「妾身家乡毁于战火,已是无根之人。」
说罢她伸出玉钩般的纤指挽了挽腮边秀发,将其勾到耳根后,姿态自然而又
柔媚。
墨玄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似有股莫名吸引,好不容易从她身上挪开眼珠,侧
过头问道:「姑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吗?」
少女摇头道:「妾身自幼孤苦,并无亲人朋友。」
墨玄暗忖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她这么一个弱女子无亲无故,还被邪人惦
记,着实可怜。」
想到这里,他便说道:「姑娘若不嫌弃,便随在下同行,待尘事一了,小生
便请师尊收姑娘为徒。」
紫衣少女微微一愣,问道:「你要我拜入昆仑?」
墨玄道:「敝门虽然清苦,但也算是一方宁土,远离红尘杀劫,姑娘既无亲
人,不妨在昆仑住下,也好避开这些无畏烦恼。」
少女乌亮的眸子闪着一丝狡黠,朝墨玄款款行礼道:「妾身多谢公子,如此
恩情无以为报,若公子不嫌弃妾身蒲苇之姿,妾身愿以身相许。」
说这句话时,她玉靥生晕,似晚霞映玉,眸含娇媚,像秋水春露,朱唇轻抿,
若玫瑰开阖,墨玄不由得全身一颤,好似被锺锤击中心口,血气逆流,胯下冒起
一团热火,将裤子顶了起来。
墨玄猛地一咬舌尖,急忙后退数步,微微弯腰拱手行礼,掩饰丑态:「在下
救人绝无歪念邪思,若来日姑娘拜入恩师门下,便是墨元天的同门师妹,吾怎会
对同门无礼。」
少女掩唇轻笑道:「墨公子当真是翩翩君子,是妾身失礼了。」
墨玄问道:「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垂首低眉,娇怯地说道:「妾身贱名紫冰幽。」
墨玄暗忖道:「紫华凝光,冰玉幽兰……当真是人如其名,好名字!」
紫冰幽低声问道:「墨公子,您准备去哪?」
墨玄道:「紫姑娘,在下需赶往乌垒与同门回合,你若不弃,便随我一同上
路。」
紫冰幽道:「妾身自听公子吩咐。」
说罢便欲站起,然而刚刚直起膝盖的瞬间,她忽然发出一声娇呼,一跌了个
踉跄。
墨玄急忙过去搀扶,只觉娇润软玉,馨香扑鼻。
「紫姑娘,你可还好?」
紫冰幽蹙眉道:「躺了太久,腿脚都酸了,现在走路都困难。」
墨玄暗忖:「那些妖人恐怕会去而复返,紫姑娘又不能走路……不如寻一匹
马来代步吧。」
但他看了一眼周围,整个小村都被炼阴子的邪法摧毁,方圆百余里内恐怕再
无人烟,哪还有什么马匹代步。
想了片刻,墨玄下定决心说道:「紫姑娘,在下并非有意轻薄,但此地不宜
久留,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紫冰幽奇道:「墨公子所言何事?」
墨玄道:「姑娘行动不便,在下唯有背负姑娘赶路,但这过程难免会触及姑
娘身子,冒犯之过还望见谅。」
紫冰幽噗嗤一笑,横了他一眼,笑道:「事有轻缓,公子不必拘礼。」
墨玄背起紫冰幽便腾云而去,此刻被他双手托握着少女柔嫩圆润的大腿,肩
膀被双柔荑小手搭着,而背后更是紧紧挨着软绵绵的娇躯,滑腻温软,馥香兰息
来袭,不禁让他心神激荡,情难自已。
「三清道尊,无形无相,练气宁神,天塌不惊……」
墨玄急忙叨念心法,但他心绪凌乱无比,心法是东念一句西念一句,乱七八
糟。
紫冰幽凑到他耳边,咯咯娇笑道:「墨公子,什么叫天塌不惊呀?」
她嘴唇凑得极近,檀口一张,如兰香气便涌了出来,好似春风拂面,软绵绵,
暖融融地钻入耳孔,墨玄顿觉浑身酥软,心绪顿时大乱,气息逆冲,险些从云端
摔下来。
墨玄苦笑道:「姑娘,你还是暂时不要说话的好。」
紫冰幽玉臂一探,箍住他脖子,在他耳边嗔道:「公子,你这话也忒霸道了
吧,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便是夏桀商纣这类暴君也没见过不准百姓说话的
做法!」
温热兰息丝丝而入,墨玄只觉得整条脊背都酥麻起来,恐怕所谓的百炼钢化
作绕指柔也不过如此,他急忙说道:「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一说
话我便不能集中精神,若是有个闪失,咱们都会掉下去摔死。」
紫冰幽花容丕变,急忙合嘴噤声。
与两大邪人激战了一番,墨玄元气亦有亏损,飞了百余里便觉疲倦,眼见前
方有座绿洲,便降下休息。
「有劳公子了!」
紫冰幽轻笑,从墨玄后背下来,给墨玄的衣衫一片香薰馥甜,那身玄色黑袍
好似刚从香料中取出来一般,也多了那么几分丽色。
墨玄道:「姑娘,请在此好好休息,元天给姑娘把守!」
说罢便盘膝坐到河边的一块石头旁,一边打坐一边护花。
只见紫冰幽走到小溪边,俯身掬水洗脸,晶莹的水珠挂在雪靥玉颊之上,更
似一朵盛开紫色牡丹,华贵绝艳。
惊鸿一瞥,墨玄险些从石头上丢下来,摔在水中,他赶紧闭目不去看紫冰幽。
「三清道尊,无形无相,练气宁神,天塌不惊……」
连念几遍心法,这才平息这莫名的心猿意马。
待静下心来,墨玄便施展追魂法,感应寄居在噬魂君身上的神识,藉此窥探
邪道机密。
只见噬魂君土遁至黄沙之中,钻了出来,四周站在十几个脸色阴霾的男子,
另外炼阴子也其中,但他气血衰弱,显然是被墨玄伤得不轻。
为首一个男子冷笑道:「噬魂,你怎么和炼阴子一个德行,半死不活的!难
不成你也被炼阴子采补了,元气亏损得这般严重!」
噬魂君呸道:「苍山,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那边的炼阴子也骂道:「滚一边去,老子才不好这一口,苍山你再敢胡说,
小心老子阉了你!」
苍山嘿嘿冷笑,正想反唇相讥几句,却听张曼成说道:「诸位道友,此刻正
是紧要关头,切莫为了口舌之快而损了兄弟义气。」
苍山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道:「天湮魔阙之事用不着你们太平道插手,张
曼成,你给我一边凉快去!」
张曼成脸露愠怒,却被一人劝住,那人同样头戴黄巾,但气度深沉,眼中精
芒暗藏,显然是修为高深之辈。
劝阻之人朝苍山抱拳笑道:「苍山护法,波才这厢有礼了。吾等兄弟奉天公
将军之命前来与贵方结盟,希望能得护法引见,让吾等有福分觐见九幽魔帝!」
苍山淡淡地道:「二位的来意,吾等早已知晓,觐见魔帝陛下一事日后再说
吧。」
波才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苍山道:「此乃小弟无意所得之
灵韵珠,对凝神敛气极为有效,特来孝敬苍山护法。」
苍山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伸手接过,笑道:「波才老弟真是太客气了,在下
等见到尊使后一定替老弟转达,但魔帝陛下法相莫定,行踪飘忽,就连犴翼尊者
也难见其一面。」
波才笑道:「无妨,一切都劳驾老哥了!」
两人几句话间便攀上关系,一口一个老哥老弟甚是熟络。
波才又给其他人都送了一份礼品,这十余人都十分满意,双方关系迅速拉近。
波才问道:「在下曾听说三年前,天庭趁着钩廉魔帝驾崩,派出十万天兵攻
打天湮魔阙,是否真有此事?」
苍山道:「确有此事,除了四方神将外,还有数名来头极大的大罗金仙,像
道教的太乙真人、广成子,佛教的文殊、普贤他们全都下凡,那时候魔阙方圆千
里之内,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天兵神兽将整个魔阙围得水泄不通。哎,当时我还
以为小命休矣,谁料九幽帝尊横空出世,率领左右命相、三邪祭祀、六坛妖使,
统结集八荒六合妖魔邪怪,硬抗各路神仙,最后逼得天界不得不罢战。」
波才不禁深抽一口冷气,连连赞道:「九幽帝尊当真是寰宇之骄雄,有能有
幸一见天容,波才便是折寿五十年也甘愿。」
苍山等妖邪对九幽魔帝极为敬佩,听了波才的话,也倍感舒服,对他又多了
几分好感。
远在千里之外的墨玄听得是惊心动魄,想不到这天湮魔阙竟然如此凶悍,他
只是听那苍山叙说,便应该感到脊背阵阵冰寒。
忽然间,墨玄透过噬魂君的双目看到一股黑气涌来,随即天湮魔阙众妖邪全
部下跪迎接。
他想能令这些妖人如此恭敬,莫非便是那个九幽魔帝?只听众妖邪齐声说道:
「恭迎犴翼尊者!」
黑雾传出一个男音:「炼阴子,你可取得青龙币?」
炼阴子拱手道:「回尊使话,属下已经取得青龙币,这便献给尊使!」
说罢便伸手到怀中,但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不由得急得满头大汗。
犴翼妖使冷冷道:「炼阴子,你是在消遣本座吗?」
炼阴子吓得急忙解释道:「尊者恕罪,小的不敢。一定是方才激战时遗失了,
我马上去寻回!」
犴翼妖使淡淡地道:「你身上有伤,是谁打伤你的?」
炼阴子如实禀报道:「是一个昆仑玉虚的弟子!」
「嘿嘿,玉虚宫也总算有动作了……」
犴翼那阴沉的笑声响起,带着几分嗜血的兴奋,听得墨玄毛骨悚然。
倏然,笑声一止,犴翼怒喝一声:「看够了吗!」
庞大的邪气喷涌而出,正好裹住了噬魂君,墨玄暗叫不妙,正欲收回神识,
却为时已晚,被邪气将神识全数吞噬。
犴翼妖力极为可怕,远隔千里也能重创敌人,墨玄只觉得头疼欲裂,噗的一
声,雾出满地血红,正是被妖法伤了真元,痛楚难当。
重伤之下,更是被一股阴邪之气给锁住了奇经百脉,他只觉遍体生寒,可谓
是雪上加霜。
「糟糕,我行踪败露了!」
墨玄暗叫不妙,对方既然已经破去自己的追魂术,那么必定能顺藤摸瓜找上
门来。
墨玄深吸一口气,尽量镇静下来,寻觅逃生之法,他翻手掏出铜钱,凝神静
心,欲施展天算六合占卜生机。
无奈身心受创,卜卦妙术难以施展,墨玄根本就抛不出任何卦象。
紫冰幽见他无缘吐血,急忙过去扶住:「墨公子,你怎么了?」
墨玄叹道:「紫姑娘,在下无能,恐怕无法送你去昆仑了。」
说罢掏出一个锦囊,塞到她手里道:「紫姑娘,锦囊是我玉虚掌教所赐之六
阳神符,可保你周全,你拿着这锦囊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我去替你引开那些邪人。」
紫冰幽眼眸闪过几分异彩,似笑似讽,似羞似喜,檀口轻启道:「墨公子,
天无绝人之路,你何必如此沮丧呢,妾身见你方才正在卜卦,何不再算一次,说
不定能寻出解救之法。」
墨玄摇头道:「不必了,我心境已乱,无法静心卜卦,强行算卦不过徒劳。」
紫冰幽扯了扯他袖子,娇声道:「墨公子,再算一次,或许真能找到出路。」
娇声软语好似春风润雨,洗涤心境,墨玄只觉内心一阵平和,于是手捏法指,
默念心诀,将铜钱朝上一抛,铜钱顿时悬浮于半空,竟是天算六合术的最高境界
——天字指引。
墨玄不由吃了一惊,自己处于绝境之中居然还能施展这最高玄机算法,他还
未来得及深究此事,便看见铜钱散发出淡淡金光,金光又慢慢聚集成了八个大字
——五行申猴,西行大凶。
金光天字一闪而过,铜钱再度落下,墨玄满肚子狐疑,这八个字说的不明不
白,叫他好生费解。
东面涌来一股庞大邪气,墨玄心知时间不多,忖道:「西边既然是大凶之地,
那我就不走西面,朝北面或者南面走。」
但他转念一想,顿觉不妥:「那些妖人既然察觉了我的行踪,那么一定会来
绿洲搜查,紫姑娘岂不是又落入虎口了,唯今之计,只有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他
们才不会来绿洲!」
想到如花似玉的少女要面临邪人侮辱,墨玄顿时生出一股胆气,说道:「紫
姑娘,你速速躲起来,我去会一会这些妖邪!」
说罢纵身而起,腾云朝东飞去,正是邪气之源头。
敌人还在百里之外,但四周已是邪氛笼罩,妖气冲天,墨玄只觉此战遥遥,
咬牙握拳,提起最后元气,准备誓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