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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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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9章 威逼发令

  羯胡骑兵遭遇重挫并擅自撤军对匈奴人而言是一个意外的打击,打乱了刘去卑的计划,再加上刘猛率一万骑兵去了乌桓部族,使匈奴人的兵力不足以和汉军抗衡,如果再不撤退,恐怕汉军不会去攻打乌桓,而是直接进攻匈奴,迫不得已,刘去卑率军队连夜向北撤退。

  但刘去卑并没有撤回奢延泽老巢,而是再北撤一百里,在一百六十里外关注汉军与乌桓人的战争,对于高度机动的匈奴来说,一百六十里不过是一天的路程,无论是乌桓败还是汉军败,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南下摘取战果。

  同时,一百六十里也是一个安全距离,一旦汉军大举杀至,他们也能及时北撤回奢延泽,甚至撤回河套,刘去卑不会做亏本买卖,他北撤百里,不过是一种战略撤退,目的是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不过相对于汉军的伺机而发和匈奴人的以退为进,乌桓人的处境就显得被动得多,一方面是乌桓人处于汉军北上的第一环,汉军北征,乌桓人首当其冲,成为匈奴人天然屏障,这次汉军攻取萧关,击败边庶部,无疑给乌桓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另一方面,刘去卑命令长子刘猛率一万骑兵护送边庶部的老弱妇孺来上郡,看似对乌桓人的支持,实际是对乌桓人的监视,堵死了乌桓人与汉军的和解之路,其实就是在逼迫乌桓人与汉军决战。

  乌桓人并不是匈奴人,他们是东胡人一支,与鲜卑同为东胡部落之一,秦末,东胡被匈奴击破后,部分东胡人迁居乌桓山而改名为乌桓部,百年后,汉武帝击败匈奴,迁乌桓部于止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边塞,始置护乌桓校尉,持节监护乌桓各部不得与匈奴暗通。

  乌桓原是游牧部落,南迁后开始发展农业,东汉末年乌桓被南匈奴逼迫,再度分裂为东西乌桓,大部分迁去辽东,小部分西迁至关内。

  西迁至关内的乌桓人大约有二十余万人,大小三十几个部落,分布在上郡和安定郡,其中上郡鲁昔部和安定郡边庶部为最大,鲁昔更是自封为乌桓王,成为乌桓人共同尊奉的首领。

  在汉军没有攻取关中之前,乌桓人同时臣服于匈奴和曹操,每年向匈奴人缴纳大量贡羊,同时又象征性地向曹操上贡,苦苦维持着夹缝中的生存环境。

  但自从汉军占领关中后,尤其汉军先后攻打陇西及河西的羌氐各部,采取了和曹军完全不同的胡人策略,这便使得上郡乌桓各部都处于一种极度的紧张之中,乌桓王鲁昔更是派人去邺都向曹操求援,寻求抵御汉军之策。

  此时鲁昔已经得到了汉军攻取萧关的消息,这个消息令他夜不能眠,乌桓人失去了安定郡这个据点,下一步就轮到上郡了。

  鲁昔年约五十岁,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在得知刘猛率一万军队护送边庶老弱妇孺来上郡的消息后,鲁昔变得沉默了,一天天憔悴下去。

  乌桓牙帐设在上郡中部的高奴县,也就是后来的延安,他们并没有占据县城,而是城北的奴水河畔扎下了占地数千亩大营,数十万人口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

  这天晚上,鲁昔独自坐在大帐里沉思,这时,一名亲卫在帐门前禀报,“启禀大酋长,我们哨兵遇到了汉军使者,现已在大营外。”

  鲁昔一惊,连忙道:“速把汉使请到我这里来。”

  他心中乱了起来,汉军使者来得很突然,使他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但很快他稳住了心态,先看一看汉军使者来意再说。

  不多时,士兵们将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领了进来,文士抱拳施礼道:“在下汉王帐下参军秦宓,奉汉王之令出使乌桓。”

  “原来是秦参军,请坐!”

  鲁昔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也颇懂礼节,他摆手请秦宓坐下,秦宓坐下,侍女送来了马奶酒,鲁昔喝了一口奶酒,不露声色地注视着秦宓,他对秦宓的到来又是期待,可又有几分担忧。

  “秦参军为何而来?”鲁昔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秦宓笑眯眯道:“奉汉王殿下之令,和酋长谈一谈乌桓的未来。”

  鲁昔精神一振,这也是他渴望听到的消息,他连忙笑道:“秦参军请说,我愿洗耳恭听!”

  “酋长应该也知道,汉军在陇西并非一味杀戮,对于心怀敌意,顽固不化者,我们会毫不犹豫剿灭,但对于愿归降汉国,甘愿为汉国之民的羌人和氐人,我们则是以怀柔待之,并不夺取他们的土地,也不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继续安居乐业,平静地生活并繁衍后代。”

  鲁昔低头不语,半晌叹道:“我们从汉武帝时代起就一直是汉朝臣民,朝廷还设置护乌桓校尉,对乌桓进行有效治理,汉王殿下是大汉嫡裔,很多人都认为他为汉朝继承者,让我们臣服汉国并无不可,只是汉王殿下能保证我们的生活依旧吗?”

  秦宓微微一笑,“如果乌桓想保持原来的游牧生活方式,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在上郡,我们可以在陇西或者河西划出一片牧场,用来安置乌桓人,河西牧草丰美,比关内好得多。”

  鲁昔脸色一变,咬牙又问道:“如果我们不想离开上郡呢?”

  秦宓脸上笑容消失,淡淡道:“如果不愿意离开上郡也可以,但不能再保持游牧生活,必须转为农耕,我们会在耕作技术和耕牛上全力支持乌桓人。”

  鲁昔没有吭声,这让他无法回答,良久,他才低声道:“毕竟事关重大,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秦宓点点道:“汉王殿下也知道事关重大,不会让酋长立刻表态,但有一点我要说清楚,如果酋长接受我们的方案,就请在五天内举族向东迁移,暂时离开上郡,不要影响到我们与匈奴决战,如果五天内没有动静,我们就视同乌桓拒绝了汉王殿下的善意。”

  .......

  秦宓被鲁昔派士兵送出了大营,他则独自一人在大营内深思,刘璟全部转为农耕的条件让他着实难以接受,难道他们真要迁去河西吗?

  这时帐帘掀开,他年轻的妻子娜霓端着一碗草药汤走了进来,鲁昔有过三任妻子,前两任妻子都是因难产而死,给他留下了两个女儿,而第三任妻子娜霓年方二十岁,比他的大女儿还要年轻,却在前年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阿卢。

  娜霓也由此被鲁昔异常宠爱,她长得美艳端庄,是乌桓族中出了名的美人,连刘去卑都打她的主意,最终她成为了乌桓王鲁昔的女人。

  娜霓将药汤碗放在丈夫面前的小桌上,整个人却伏在他后背,抱住丈夫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雄鹰只会因年迈而憔悴,你体壮如牛,尚能博熊杀豹,为何也会变得憔悴?”

  鲁昔轻轻拍了拍妻子柔软的手,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有点心事,过几天就好了,嗯!罗金来了没有?”

  “他已经到了,我让他进来吗?”

  “让他进来吧!”

  娜霓点点头,转身出去了,罗金是乌桓王鲁昔的同父异母兄弟,他是乌桓第三大部落酋长,他的部落生活在上郡和安定郡之间的北地郡,鲁昔正是从他这里得到了萧关的消息。

  不多时,罗金快步走进大帐,鲁昔起身和兄弟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坐下,罗金有些急不可耐地低声道:“汉军和羯人部爆发了激战,兄长知道吗?”

  鲁昔心中一阵惊喜,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两天前,大约五千汉军骑兵追击赤宁残部,在回军途中遇到了石鞣的军队,两军在固原旧城一带爆发了激战,五千汉军骑兵对阵一万三千羯骑,兄长猜一猜最后结局如何?”

  鲁昔摇摇头道:“五千对阵一万三千,就算汉军再训练有素,恐怕也难抵挡羯人骑兵的冲击,要知道羯人骑兵可是匈奴人中的精锐。”

  “我开始也是这样认为,但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汉军虽损失惨重,羯人骑兵却是惨败,一万三千人只剩下三千人逃走,直接逃回了草原。”

  鲁昔愣住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汉人的骑兵几时变得这般强大?”

  “据说不是靠骑兵,而是汉军依靠固原旧城反击,最后他们援军赶来,石鞣才遭遇惨败。”

  鲁昔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若是靠骑兵击败羯人,打死他也不相信,但汉军的战斗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汉军已经和匈奴人正面作战了,这样一来,汉军就无暇顾及乌桓人,他们反而变成了旁观者,这是鲁昔梦寐以求的结果。

  但不等鲁昔的欣喜表现出来,罗金又随即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还要告诉兄长一个消息,匈奴人北撤了。”

  鲁昔心中刚刚萌生的希望在这一瞬间又破灭了,半晌他叹了口气,他终于领教到匈奴人精明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汉军先推到上郡,鲁昔摇摇头又道:“你刚才提到了赤宁,他现在在你那里吧!”

  罗金苦笑了一下,却没有明说,但鲁昔却明白了,赤宁一定在他那里,可是这样一来,祸水不就东移了吗?还有边庶带来的数万老弱妇孺,想让汉军不关注上郡都不可能了。

  想到刘璟苛刻的条件,鲁昔抱住头,痛苦地呻吟一声,他该怎么办?

  “我听说汉军使者来了,是吗?”罗金小心翼翼问道。

  鲁昔点点头,便将秦宓说的条件给兄弟复述了一遍,最后叹口气道:“乌桓人怎么可能全部转为农耕,最多三成人,可如果不答应,我们就得迁徙去河西,我们该怎么办?”

  “兄长如果实在不愿去河西,不如我再去与刘璟和谈,看看能不能妥善解决乌桓人的地位问题。”

  “我倒是想这样做,可是刘猛率一万军队就在我们这里,假如我胆敢和汉军私下接触,那个屠夫会把我吃了。”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在帐门急声道:“酋长,刘猛来了,要见酋长。”

  话音刚落,只听见帐外传来刘猛粗鲁的声音,“我与你们酋长是什么关系,还需要你们禀报?统统给我滚开!”

  鲁昔和罗金同时站起身,只见帐帘一掀,长得俨如黑熊一般的刘猛闯进了大帐,他停住了脚步,深深盯了一眼鲁昔,又干笑一声问罗金道:“原来罗金酋长也在这里,一定带来了什么消息吧!”

  鲁昔知道此人表面粗鲁,实际上精明无比,秦宓刚走,他便赶来了,显然是得到了汉使到来的消息,怀疑自己和汉军私通。

  罗金欠身行一礼笑道:“我确实是带领了消息,石鞣被汉军击溃之事,想必猛将军也知道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石鞣擅自出兵,遭到了汉军优势兵力的包围伏击,遭遇失败也是他自找,两位酋长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会影响大局。”

  鲁昔不露声色问道:“石鞣之败,我倒不放在心上,不过听说右贤王随后撤军北上,不知这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刘猛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走进大帐坐下,对鲁昔道:“我今天和边庶酋长又谈过,他说汉军攻下萧关,下一步必然是攻打上郡,我也完全认可他的判断,汉军对安定郡和上郡已势在必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积极应对,首先是要聚集军队,不知大酋长准备几时发出乌桓赤木令?”

  赤木令是乌桓人的最高军事命令,又叫集兵令,接到这个命令的乌桓部落,必须立刻派出军队到大酋长处集结,刘猛刚刚接到父亲的命令,要求他督促乌桓出兵,而就在这时,他得到了汉使秘密来乌桓见鲁昔的消息。

  刘猛顿时又惊又怒,便立刻来逼迫鲁昔发赤木令。

  鲁昔摇了摇头,“赤木令只能在最危急的关头发出,三十年来也只发出一次,现在汉军并没有进攻上郡的迹象,我觉得暂时还没有必要发赤木令。”

  “等汉军打来就晚了,大酋长,赤木令是我的父亲的意思,如果你不肯遵令,这个后果恐怕你承受不起,我先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乌桓对我们有了异心,那么乌桓将不仅面对汉军这一个敌人,明天天亮前乌桓必须发出赤木令,否则大酋长请好自为之吧!”

  说完,刘猛冷笑几声,起身快步而去,鲁昔望着他走远,心中感到异常沉重,就在这时,又士兵奔来禀报:“启禀酋长,匈奴一万骑兵已经在我们大营外,列下军阵,随时要攻击我们。”

  匈奴一万军已兵临城下,鲁昔顿时呆住了,就算他现在调兵集结也来不及,更无法遣散数十万妇孺,半晌,他和罗金对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万般无奈,鲁昔只得取出了代表乌桓最高军令的三支赤木令,吩咐几名亲兵道:“你们可持赤木令赶去各部落,命令他们三天之内,率军队来乌桓牙帐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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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0章 乌桓消息

  在汉军占领萧关半个月后,那城镇开始了重建,那城镇已被烧为白地,汉军随后将骨骸深埋地下,清理废墟,开始建造一座座巨大的仓库,那城镇距离木峡关约七里,距离瓦亭关也不到十里,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而且这里是六盘山内难得的一片盆地,盆地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完全可以将这里开辟为军垦农田,另外在那城镇的废墟上,刘璟决定修建一座类似祁山道上的军城,用于粮食和军资储存,成为萧关的后勤保障基地。

  另外,汉军又调动两万士兵,修复瓦亭关和木峡关之间坍塌的长城,建立起三关间的快速通道,虽然汉军的战略目标是向北推进疆土,夺回被匈奴、乌桓等游牧民族占领的关内土地,但建立一个强大的关中防御墙,对于维护关中以及长安的安全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但强化防御建设并非汉军的当务之急,对于汉军而言,积极准备即将爆发的大战才是汉军的重中之重,自从参军秦宓出使乌桓失败,便意味着劝降乌桓的大门已经关闭,利益之争已激化,战争不可避免。

  那城镇废墟外,刘璟和十几名高级将领正在视察士兵们对小镇废墟的清理,但他们关心的并非废墟,而是这块土地的用途,尽管将领们都一致支持建为军城,但法正还是力主军民两用。

  “殿下应该知道,萧关不仅是军事要塞,同时也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边塞,从关中过来的商队,至少有三成会从萧关出塞,从前那城镇商业十分繁盛,也是得益于往来的商队,商队从东而来,经过了坎坷崎岖的弹筝峡,人马皆已疲惫不堪,这时他们需要休息和补给,那城镇就是最好的休息之处,如果变成军事重镇,而不考虑民用,这对商队出塞不利,请殿下三思。”

  法正话音刚落,旁边张任便坚决反对道:“军事要地,岂容闲杂商人随意进入?军城中以仓储为主,储存了大量的粮食、草料和军事物资,商人往来不息,极容易被奸细混入城内,一旦奸细在城中点火,后果不堪设想,卑职坚决反对军民两用。”

  张任的话激起了众多将领的共识,众人纷纷赞同,刘璟笑了笑道:“法军师的建议也有道理,张将军的反对也不错,但我相信应该有办法解决。”

  刘璟一指前面的两岔路口笑道:“岔路处有一条小道也可以直通木峡关,那条小道我走过,还算平坦,就是比较狭窄,可以命士兵拓宽,在将地面夯实,新建桥梁,就变成一条很不错的商道,然后在岔口处重建一座小镇,将旅舍、商铺、酒馆等休息补给店安置在新镇上,商人休息补给后,便直接走商道去木峡关,就不用再去军城了,这样既能保证军城的安全,也能保证商道的畅通,大家以为如何?”

  法正点点头,“这是最好的方案,微臣完全赞同。”

  “你们的意见呢?”刘璟又回头问十几名将领道。

  张任躬身道:“卑职没有意见,但希望在高岗处建一处哨所,防止商人误走军城。”

  刘璟笑了起来,对张任道:“高岗上建哨塔是必须,但未必是为了防止商人误走军城,张将军过虑了。”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就在这时,远处奔来一队汉军骑兵,片刻奔至眼前,为首骑兵抱拳道:“启禀殿下,长安物资队已到!”

  刘璟搭手帘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足有十几里长,他心中大喜,对众将笑道:“我们的物资补给到了,看看去!”

  他纵马迎了上去,众人也纷纷催马,跟着刘璟向物资运送队疾奔而去。

  汉军的军资补给水陆皆通,先由货船沿泾水将大量物资运送到泾阳县,以泾阳县为中转,再用畜力车和木牛将物资运送到一百五十里外的萧关。

  这支运输队规模庞大,由一万五千辆畜力车和六千辆木牛组成,两万余人参与运输,另外还有两千骑兵参与护卫,将大量的粮食物资运往萧关前线。

  这支后勤运输队由汉军司马李严全权负责,李严原是武都郡太守,现任汉军司马,统领汉军后勤物资,属于汉军中仅次于军师的文职高官,他正走在队伍前面,有士兵禀报,汉王殿下到了,李严连忙催马上前,迎到了刘璟,他在马上躬身道:“微臣李严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点点头笑道:“李司马一路辛苦了!”

  李严连忙取出一只卷轴,递给了刘璟,“这是物资清单,请殿下过目。”

  刘璟接过卷轴,打开看了一眼,主要是粮食和军械,但在清单的最后,他居然看到了一千台蜂弩,刘璟顿时大喜,他还以为蜂弩尚需时日,没想到居然送来了一千台,他连忙问道:“蜂弩在哪里?”

  “在木牛队伍中,请殿下随我来。”

  李严带着刘璟来到队伍中段,这里是六千台木牛的集中地,密密麻麻停满了一地,足有数里长,刘璟一眼便看见部分木牛与众不同,一般木牛颜色为褚红色,而这部分木牛颜色为黑色,其实便是没有牛头部分的防御箭,更重要是两边装有绞盘,这是蜂弩的标志。

  这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上前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刘璟认出他是马钧的得意门生罗晟,南郡枝城人,原是匠学弓弩支院院主,当年的水战蜂弩就是由他发明,这次陆战蜂弩也是由他和师父马钧一起研制,他为汉军的兵器进步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官任副校尉,去年,刘璟封匠学十三人为亭侯,罗晟也是其中之一,被封为枝左亭侯。

  刘璟笑道:“听说你带来了一千台蜂弩,都试验过吗?”

  “回禀殿下,所有的蜂弩都一一检验过,完全合格。”

  罗晟弯腰打开一台蜂弩的底柜,里面放满了精铁打造的箭匣,“殿下请看,每台蜂弩配十只箭匣,一匣有三十支铁弩矢,一千台蜂弩就有三十万支弩矢,可以重复使用。”

  “很好!”刘璟心中十分欣慰,对众将领道:“有蜂弩到来,我很期待与匈奴一战。”

  众将领大多没有见过蜂弩的威力,心中都充满疑惑,赵云笑问道:“殿下,什么时候给我们演示一下?”

  刘璟欣然道:“等会儿我让罗校尉给大家演试!”

  他一挥手,“把东西都运回关去!”

  运输队重新启动,浩浩荡荡向设置在萧关下的临时仓库驶去刘璟率领众人回到萧关,赵云以及众将领纷纷去看蜂弩演试,刘璟则和法正快步走回萧关城楼,刚才有士兵禀报,贾军师有急事找他。

  走进城楼,只见贾诩正站在沙盘前沉思,刘璟走上前笑道:“军师有什么事找我?”

  贾诩抬头见刘璟和法正进来,连忙道:“刚才有斥候来报,乌桓各部落军队正在上郡汇集,军队数量暂无法明确,至少有数万人。”

  刘璟点了点头,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秦宓出使失败,就意味着战争要来临了,这时,旁边法正道:“殿下,我感觉乌桓似乎也并不愿意与我们作战,他们也有难言之隐,否则秦参军就不会被他们礼送出境。”

  刘璟冷笑一声道:“乌桓无非是被匈奴胁迫,不得不与我们一战,但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这一战都不可避免,一旦我们被击败,乌桓也会毫不留情屠杀我们,所以不能因他们有什么难处而有恻隐之心。”

  “微臣并不是说对他们应有恻隐之心,而是认为乌桓不甘被匈奴驱使而不会全力以赴,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寻找到战机。”

  刘璟点点头,“确实可以利用乌桓的这种心态,不过须临战观察,现在还言之过早。”

  刘璟对法正的建议并不太热心,他不是不知道乌桓的求和心态,但乌桓求和目的是维持现状,这却是刘璟不愿接受的结果,如果与乌桓讲和能促使双方携手对付匈奴,或者避免汉军双线作战,以致腹背受敌,那么刘璟也愿意与乌桓和谈,这也是他派秦宓出使乌桓的主要原因。

  可乌桓一旦决定对汉军出兵,那么刘璟所期待的好处都消失了,这种情况下,刘璟自然断绝了和乌桓和谈的念头,他要利用这一战打垮乌桓,然后彻底改造乌桓。

  刘璟又问贾诩,“乌桓军队在哪里集结?”

  贾诩用木杆一指一座县城,“这里是雕阴县,乌桓军队就在雕阴县北面不远处集结,而不是在他们的老巢高奴县。”

  ‘雕阴县?’刘璟心中一惊,雕阴县的位置非同小可,他走到沙盘前细看,只见雕阴县在洛水西岸,沿着洛水河谷可以直接杀入关中,这让刘璟心中不由担忧起来,乌桓人在雕阴县集结,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为了直接进攻关中?

  贾诩仿佛明白刘璟的担忧,笑道:“殿下不必多虑,我可以请一人来解除殿下的担忧。”

  贾诩随即吩咐侍卫道:“去请德班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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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1章 奇兵出击

  片刻,侍卫领着一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进来,他上前跪下行礼,“小民班德,拜见汉王殿下!”

  贾诩在一旁介绍道:“这位班德老人原来也是乌桓部落的一名酋长,几年前他的部落全部转为农耕,在雕阴县一带生活,因不堪匈奴人的沉重赋税,他便率领族人迁入关中,被安置在安定县一带,他对洛水的情况非常熟悉。”

  刘璟点点头,上前扶起他笑道:“对于转为农耕的牧民我一向是非常欢迎,不用多礼,请起!”

  班德显得很激动,他又自告奋勇道:“我和乌桓大酋长鲁昔很熟悉,小民愿意替殿下去劝说酋长归降汉国。”

  “这件事倒不用着急,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在转为农耕后,还是维持从前游牧部落的生活方式吗?”

  这是刘璟最感兴趣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他接触不少游牧民族转为农耕民族,但无一例外都是被官府强行安置,对于这种自愿转为农耕的游牧民族,刘璟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们目前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班德苦笑一声说:“农耕和游牧是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光是定居和移居那么简单,才一年的时间,变化很大,关键是家家户户对自身的利益愈加看重,尤其是年轻人,都不愿再拿出财物奉养部落长老,年轻人还大多改了汉姓,学习说汉语,我这个酋长其实也已名存实亡,现在我只是一个族长,只能管束到我的兄弟子侄。”

  刘璟点了点头,这和他的想法基本吻合,生产方式改变,生活方式和文化都必然会改变,汉化不可避免,适应游牧生活的部落制度会自然解体消亡,尤其年轻人更愿意接受汉文化洗礼,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才一年的时间,变化就这么大,但转念又一想,他们已经转为农耕好几年了,应该早就有了变化。

  这时,贾诩又提醒刘璟道:“殿下不想问问洛水的情况吗?”

  一句话提醒了刘璟,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乌桓骑兵会不会沿洛川道杀向关中,他便问道:“鲁昔已经集结兵力,老丈认为他会沿洛水南下,进入关中吗?”

  班德低头想了想道:“鲁昔有没有攻打关中的想法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是六月,正是洛水的涨水期,河床已被淹没,尤其宜云谷北面一段约三十里路程,叫做白马峡,那里水流湍急,两边是峭壁断崖,高山阻隔,根本无路可行,除非他们乘羊皮筏子南下,否则他们只能等到冬天。”

  “冬天可以步行南下?”刘璟又追问道。

  “冬天洛水结冰,当然可以从冰面上南下,其实在八月入秋以后,河水渐渐枯小,便可以沿着河床南下,不再需要乘羊皮筏子。”

  刘璟负手来回踱步,听这位老人的意思,只是因为白马峡一段水流湍急而无法南下,但如果乌桓人使用大型皮筏子,就可以载人马进入关中,还是有一定威胁。

  这时,班德又小心翼翼道:“殿下,小民并不认为乌桓人会进兵关中。”

  “为何?”刘璟看了他一眼问道。

  “因为乌桓人没有进兵关中的野心,从来没有过先例,几百年来,乌桓人都生活在匈奴的阴影之下,为生存而挣扎,从未想过要进军中原。”

  刘璟当然相信乌桓人没有这种野心,但如果是在匈奴人的威逼之下,就难说了。

  他也不说破,便点点头笑道:“多谢老丈解惑,我会尽力帮助乌桓人摆脱匈奴人的控制,希望老丈暂住几日,或许我还有用老丈之处。”

  班德感激不尽,跪下磕头,慢慢退了下去,刘璟随即对法正道:“立刻传令汉军率一万军沿洛水北上,在宜云谷一带扎营,令他们务必在江面上拉起拦江铁索。”

  法正立刻去书写军令,这时,刘璟又问道贾诩,“军师觉得我是主动出击迎战乌桓骑兵,还是防范匈奴,闭关不战?”

  贾诩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很微妙,也很难回答,我说可以出击,也说不能出击,关键就在刘去卑,如果我们能拖住匈奴,那么我们就可以全力进攻乌桓。”

  刘璟沉思片刻,冷然道:“要想拖住匈奴,最好便是出奇兵!”

  奢延海位于长城以北,河套以南的茫茫荒漠之中,数十条河流注入,最终形成了一面波光万顷的淡水湖泊,它和居延海一起被称为塞北最明亮的两颗明珠,汉朝时,在东面的奢延水南岸曾设奢延县,由于匈奴入侵,县城已废弃。

  奢延海四周被戈壁和草原间杂着包围,沿岸十几里内绿草茵茵,牧草丰美,辽阔的牧场和充足的水源使这里成为刘去卑本部落的过冬之地,夏天他们一般都会返回河套平原。

  但今年却不同往年,因为青壮皆随刘去卑南下,十余万妇孺也就没有北迁河套,而是留在了奢延海,不断供给前方将士大量牛羊。

  这天中午,在距离奢延海约两百里外的一片森林旁,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正疾速向北奔驰,这支骑兵正是马岱率领的刘璟直属骑兵,在经过五六天的修养和补充兵源后,他们又再次上路,奉刘璟之令,出奇兵袭击奢延海,刘去卑的老巢。

  这时,骑兵已经奔至森林尽头,一名熟悉地形的军侯对马岱道:“将军,休息一下吧!再向北走就是长二十里的荒漠了。”

  马岱勒住战马,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河,便下令道:“去河边休息!”

  士兵们纷纷调转马头,将不远处的小河奔去,片刻,小河旁边人声鼎沸,热闹异常,人马痛饮这清澈甘甜的河水,河水冰凉,在炎热的夏天简直就如天堂一般,不少士兵都跳进了河水中。

  马岱也翻身下马,找了一处草地坐下,一名士兵灌了一壶水递给他,马岱喝了几口水,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形,北方隐隐可见巨大的山峦,近处是白亮亮的戈壁滩,在阳光直射下,热气流动,俨如火炉一般。

  他眉头一皱,问带路的军侯李淯道:“难道一定要走戈壁吗?没有别的捷径?”

  李淯父亲是商人,他从小跟随父亲多次往返草原和关中,对这边的地形非常熟悉,他笑了笑道:“远处的山脉叫白于山,山上修筑有长城,从这里到白于山约二十里,一路都是荒漠,也有一点绿色植物,但大部分是戈壁,过了白于山就是草原,再向北走五十里就到奢延海,夏天走山脚这一段荒路确实很痛苦,不过我知道一条绿路,约一里宽的草地,直通过山峡谷,匈奴人南下必走这条绿路。”

  马岱大喜,“这条绿路在哪里?”

  李淯一指东面,“沿小河向东走几里便到!”

  马岱猛灌几口凉水,暑气顿消,他下令道:“休息半个时辰后出发!”

  .........

  汉军骑兵向西奔行数里,便渐渐抵达了所谓的绿路,确实名副其实,在周围一片炽热白亮的戈壁滩上,这块一里宽的绿地显得格外突出,也格外的养眼,就像一幅绿色地毯,直通远方的白于山脉。

  就在这时,两名斥候疾奔而至,向马岱抱拳禀报道:“启禀将军,在前方山谷处发现了匈奴人的补给队,上万只的羊群。”

  马岱和副将冷苞对望一眼,马岱急问道:“有多少军队护卫?”

  “人倒不多,除了几十名牧民外,护卫骑兵只有三百人左右。”

  “这么少的骑兵?”马岱眉头微微一皱,这么少的骑兵能做什么。

  这时,向导官李淯笑道:“马将军有所不知,这里的护卫骑兵不是防我们袭击,而是用来防狼,这么多羊群,夜间一定会引来大批野狼,但野狼虽多,三百骑兵也够了。”

  马岱这才恍然,其实他也应该知道,在河西也一样需要防狼,只是他在汉军多年,河西胡人的防狼习惯他一时有些忘了。

  冷苞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摩拳擦掌道:“只有三百人,我们完全可以聚而歼之,不留活口。”

  马岱想了想道:“其实不必歼灭,堵截住北面的回路,让出南面通道,让他们去向刘去卑报信,逼刘去卑北撤,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冷苞一拍脑门,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真是糊涂了,我们就是要让刘去卑知道危险,还全歼做什么?”

  马岱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他当即兵分三路,命李淯率五百人守峡谷,防止匈奴人逃回奢延泽报信,其余两千五百人兵分两路,马岱率一部从东北方向进攻,冷苞率一部从西北方向进攻,两面夹击匈奴人补给队。

  部署完毕,马岱翻身上马,大声令道:“弟兄们卖力一点,晚上可以饱吃一顿烤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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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2章 直捣老巢

  匈奴主力目前的驻兵处距离奢延泽并不遥远,相距不到两百里,由于白天天气炎热,匈奴补给队大多是太阳下山后行军,白天则躲在阴凉处避暑。

  马岱他们遇到的这支补给队只是其中规模较小的一支队伍,只有万只羊,护卫士兵也不多,仅三百名骑兵。

  当太阳渐渐下山后,地表的热气挥发极快,很快便凉下来,到了夜间还会有寒意,这也是戈壁滩的特点,所以太阳刚下山,补给队伍便出发了。

  几十名牧人赶着上万只羊沿着绿路浩浩荡荡向南进发,两边有三百名骑兵护卫,警惕望着四周的动静,他们主要是防御狼群的侵袭。

  就在天色昏明,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之时,北方忽然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只见东北方向和西北方向同时出现了大群骑兵,如滚滚洪流般向羊群这边席卷而来。

  匈奴骑兵刚开始还只是惊疑,不知是哪里的骑兵,待大群骑兵冲到百步外,他们看清竟然是汉军骑兵时,匈奴士兵们顿时大乱,纷纷拔刀迎战,而牧民则吓得魂不附体,顾不上羊群,拼命拨马逃命,羊群也四散奔逃。

  “顶住!顶住他们!”

  一名匈奴五百人长高声大喊,但他的声音被雷鸣般的马蹄声淹没了,匈奴骑兵被强大的敌军气势震慑,不少士兵拨马向南逃命。

  瞬间,狂潮般的汉军骑兵双流合一,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杀进了匈奴骑兵之中,草地上顿时尸首分离,血雾弥漫,惨叫声不断响起。

  汉军骑兵迅速包围了尚未逃走的百余名匈奴残军,他们毫不留情,箭如雨发,将匈奴残军全部射死,连同来不及逃走的十几名牧民,也一起惨死在乱箭之下,数千头肥羊也成了汉军骑兵的粮草补给。

  一个时辰后,数千汉军在小河边宰羊烤肉,热闹异常,冷苞找到了马岱,禀报道:“我带弟兄们清点了阵亡敌军,逃走了二十几名敌军和部分牧民,其余全部被我们歼灭了。”

  “你抓到战俘了?”马岱听出了冷苞的言外之意,笑问道。

  冷苞点点头,“抓到一名受伤未死的百夫长,他很配合,一一交代了,如果将军想知道奢延泽的情况,不妨也可以问问他。”

  马岱大喜,他当然想掌握奢延泽的情况,立刻道:“走!问问他去。”

  奢延泽是一座高原淡水湖泊,四周牧场丰美,是一座游牧民族理想的栖息地,汉武帝大规模反击匈奴后,汉朝势力不断北扩,随着朝廷开发河套地区,奢延泽也成了一处重要的中转之地,汉王朝在这里设置了奢延县,居住着数千名汉军家属,开垦土地,种植粮食。

  但随着汉末南匈奴势力南下,河套失守,奢延县也被匈奴人占领,汉民被驱逐或者杀戮,百年开发出的良田渐渐荒芜,奢延泽又重新变成了匈奴人的天堂。

  目前,右贤王刘去卑控制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匈奴部落,足有百万人之众,其中他的本部约二十余万人,叫做独孤部,就生活在奢延泽东岸以及河套平原的两江交汇处,夏天在河套放牧,冬天则迁回奢延泽。

  但今年因为汉军北上的缘故,独孤部没有迁回河套,而是在奢延泽度夏,由这一次汉军进攻萧关比较突然,使刘去卑来不及召集他所控制的各部落军队,只率领五万本部骑兵以及一万多羯人骑兵南下。

  大部分青壮跟随刘去卑南下,十余万妇孺老弱则留在奢延泽,负责向前方军队提供补给,刘去卑又留了一万军队护卫家眷并保护粮道安全。

  刘去卑从未想过汉军会偷袭他的老巢,这种事情虽然在汉武帝时代发生过,但毕竟几百年过去了,尽管匈奴人还记得这段历史,但历史的细节他们早已淡忘。

  三更时分,马岱率领汉军抵达了奢延泽,他们藏身在一片低缓的山丘背面,马岱和十几名军侯以上将领则立马在山丘上,注视远处的匈奴连营,从星星点点的火把来判断,这片营地至少绵延三十里,有上万顶帐篷。

  从抓获的战俘口中得知,刘去卑留了一万军队护卫大营,但其中四千余人在沿途护卫补给,不在大营内,那么大营应该只有五千余士兵。

  尽管留守大营的匈奴骑兵多于汉军,但马岱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对几名将领道:“刘去卑现在应该已知道情况,极可能已动身北上,我们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

  冷苞也点点头道:“我们可以用火攻,大火燃烧完全可以制造混乱,我们就有机可趁。”

  马岱当机立断对众人道:“以五十人为一队,下手要狠辣,老弱妇孺格杀无论,尽量多地点燃帐篷,天亮前撤出!”

  众人一起躬身施礼,“遵令!”

  众人纷纷调转马头,奔下山岗去招呼部众,马岱又对冷苞道:“你率一千弟兄袭击他们的羊马圈,杀死羊群,带走战马,没有了后续补给,相信刘去卑一定会撤回河套。”

  冷苞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重重一击掌,分别调转马头下了土丘此时三更已过,四更未到,正是人们睡得正香甜之时,大营内外只有不多的哨兵在来回巡哨,哨兵尤其集中在羊马圈一带,占地近两千亩的羊马圈内有近百万头羊和数万匹战马,这是游牧民族最重要的财产,也是他们的粮食之源。

  在夏天,要格外当心狼群夜间偷袭,因此有数百名骑兵在羊马圈四周巡哨,在一里外,冷苞率领一千汉军骑兵已严阵以待,他们在耐心地等待,冷苞也格外紧张,这是他调入骑兵后的第二次大战,几天前和羯胡骑兵激战,虽然最后击败羯胡,但他们也同样损失惨重,虽胜犹败。

  而这一次能否成功关系他的前途,他原本是张任的部将,后来又跟随黄忠,在年初他得到黄忠大力推荐,进入了汉王直属军,成为骑军副将,目前他虽然只是校尉之职,但出发前汉王亲自接见他们,便可看出汉王对这次奇袭的重视,如果这一战能成功,他极可能就会升为中郎将,这一天他期待已久。

  忽然,一名军士低喊一声,“将军,快看!”

  冷苞顿时从沉思中惊醒,他凝神细看,只见远处数里外的匈奴大营内燃起一片火光,这是马岱发动了攻击,他当即对手下令道:“准备出击!”

  一千汉军骑兵开始激动起来,握紧长矛,拔出战刀,张弓搭箭,就等着最后的一声令下。

  这时,两名斥候飞奔而至,在十几步外便高声喊道:“将军,匈奴巡哨都撤了!”

  冷苞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拔刀厉声高喊道:“兄弟们,立功就在眼前,跟我杀!”

  “杀啊!”

  在一片高呼声中,一千骑兵骤然发动,蹄声如雷,如决堤的洪流般向一里外的羊马圈杀去,此时,羊马圈外的数百巡哨都被大营方向的大火惊动,纷纷赶回去抢救家人,使得这边的巡哨只剩下二十余人,他们抵挡不住汹涌杀来的汉军骑兵,或死于汉军刀下,或拨马亡命奔逃,汉军骑兵轰然撞开了栅栏,冲进了占地广阔的羊马圈,矛刺刀劈,在近百万头羊群中肆意杀戮。

  ........

  惨烈的杀戮同样在大营中发生,两千汉军骑兵冲进了匈奴人的大营,五十骑兵为一队,由一名屯长率领,他们手执火把在大营中纵横奔驰,点燃了营帐,无情地杀戮奔跑哭喊的妇孺和老人。

  大营内浓烟滚滚,大火连成一片,儿童和妇女跌跌撞撞奔跑,哭喊连天,但等待他们只有无情的战刀劈砍和长矛刺杀。

  马岱率领两百骑兵一直冲到中心地带,这时他看见一顶极大的营帐,占地足有两亩,四周大帐环绕,气势非凡,他立刻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刘去卑的王帐了。

  “烧了它!”马岱下令道。

  几只火把扔了过去,这顶宏伟的大帐顿时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这时从大帐内跑出十几名尖叫着的女人,年纪不等,有的怀中还抱着孩子。

  其中还有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身着丝绸袍服,手执一把战刀,虽然衣着文雅,但模样却长得凶横,他大吼一声,挥刀向一名汉军骑兵杀去。

  马岱立刻意识到这些女人是刘去卑的妻妾,那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也应该是刘去卑的子侄,极可能是刘去卑的次子诰升爰,马岱正想命令士兵活捉,但已经晚了,几支箭疾射而至,射穿了年轻人背心,将他当场射倒。

  马岱催马上前,用刀尖将年轻人挑翻身,年轻人已气绝身亡,前胸挂有一面小金牌,他用刀尖挑下金牌,握在手中细看,只见上面用汉文小篆刻着‘刘诰升爰’四个字,果然是去卑的次子。

  马岱无奈,只得指着几名抱孩子的女人道:“把抱孩子的女人抓走,其余就地杀死!”

  在一片惨叫声中,刘去卑的妻妾纷纷被杀,只有三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被汉军抓走,汉军骑兵又将堆满金珠美玉的帐篷洗劫一空,放火烧毁了所有王帐。

  烈火燃烧,浓烟冲天,尸横遍野,这一场杀戮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大亮,汉军骑兵才吹响了撤军的号角,‘呜——’在号角声中,无数队汉军骑兵从匈奴大营中冲出,迅速汇聚成一股洪流,队伍急速向东方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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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3章 被迫撤军

  刘去卑直到中午时分才率数万匈奴骑兵赶回了奢延海老巢,刘去卑是得到补给队败兵的禀报,才知道有一支汉军骑兵出现在奢延海附近,足有数千人,这个消息令他大吃一惊,他深知奢延海本部防御薄弱,一旦他们进攻大营,极可能会给自己造成惨重的损失。

  刘去卑再也顾不上乌桓骑兵和汉军即将爆发的大战,也不听李令的苦苦劝说,立刻率领大军疾速返回奢延海。

  当他们赶到大营,眼前惨烈的一幕令所有人都目眦皆裂,只见大火烧毁了大半营帐,很多营帐依旧冒着青烟,满地都是烧得发黑的尸体,剩下的老弱妇孺哭着收拾剩余物品,听说大军回来,老人妇孺们纷纷跑出来,呼儿唤夫,抱头痛哭。

  刘去卑被眼前惨烈的情形刺激得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时,留守大营的万夫长赶来跪地请罪,他伏身泣道:“汉军无比残暴,十万老人妇孺被杀死、烧死约三万余人,士兵们也大半被杀”

  刘去卑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又问道:“羊群和战马怎么样?”

  “一支汉军杀入羊马圈,我们损失惨重,卑职清点下来,只剩下十几万头活羊,战马也剩下不到万匹!”

  刘去卑大叫一声,拔刀指着万夫长大吼:“我把大营托付给你,你还有脸活下来!”

  他狠狠一刀将万夫长人头砍下,一脚踢开,仰天大喊,“此仇不报,我刘去卑誓不为人!”

  这时几名士兵抬着一副担架上来,担架上躺着一名重伤未死的中年妇人,正是刘去卑的大阙氏,也就是他的正妻,刘去卑见她伤势极重,已活不成,不禁垂泪问道:“孩儿们怎么样?”

  “都死了!”

  大阙氏声音低微道:“次儿被杀,姐妹们也被杀死,只有三对母子被掳走,生死不知!”

  刘去卑听闻次子被杀,不由痛彻于心,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半晌他恶狠狠道:“你放心去吧!我的儿子不会白死,我一定会杀尽汉人,让他们偿命!”

  阙氏大惊,一把握住丈夫的手,颤声道:“快撤回草原,不能再打,会被灭族啊!”

  阙氏生机已绝,一言说罢,就此死去,刘去卑挣脱妻子的手,沉思良久,他的两个幼子和小女儿都落入汉军手中,不可能再打下去了。

  他便对众人道:“汉军实力强大,尽我独孤一部也未必是汉军的对手,必须举匈奴之力才能与之抗衡,诸位先撤军回河套,我去阴山找大单于商议。”

  刘去卑随即命族人收拾残余财物,向北撤回河套,他又派人去乌桓通知长子刘猛撤回,刘去卑则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向阴山匈奴故地奔去乌桓三万骑兵在刘猛的督促下,被迫向西进发,西行三天后,渐渐逼近了高平县,在距离高平县约十里外扎下了大营,而数万汉军则严守萧关,按兵不动,刘璟在耐心等待马岱的消息。

  从常理推断,一旦马岱成功袭击匈奴人老巢,刘去卑必然会率军北撤,就算刘去卑再回来,来回至少也要耗去两天时间,有这段时间,足以让汉军从容对阵乌桓人,而不必担心遭遇腹背受敌。

  这天上午,刘璟正和众将商议军务,有士兵飞奔来报,马岱将军派人来报信,刘璟大喜,连忙命人将报信兵领进来,片刻,一名报信兵匆匆走进,单膝跪下行礼道:“卑职奉马岱将军之令前来给殿下报喜!”

  “快说,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我们成功偷袭匈奴老巢,令他们损失惨重,马将军率兄弟们全身而退。”

  报信兵便将他们袭击匈奴补给队和夜袭奢延海大营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刘璟和众将细听聆听,讲到他们无情杀戮妇孺之时,赵云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而法正却眉头紧皱,心中对马岱下令杀戮妇孺不满,他迅速瞥了一眼刘璟,见他神情平静如常,似乎半点不受影响。

  法正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马岱在临走时被刘璟接见,估计杀戮命令为刘璟下达,虽然是匈奴胡人,但毕竟是无辜的妇孺和老人,这样杀戮他们也难言正义,法正发现刘璟这几年的心境越来越冷酷,或许和他权位愈高有关,望着刘璟那略带阴冷的目光,法正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畏惧之感,他心中不由一阵颤抖。

  就在这时,法正感觉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他一回头,看见贾诩眼中温和宽厚的笑意,使他心中感到了一丝慰藉,他感激地向贾诩点点头。

  “各位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刘璟提高了声音,目光缓缓扫向众人,这时赵云迟疑一下道:“既然匈奴撤军,那么乌桓人就没有了匈奴压力,我们应该可以争取他们,这一战是否可以”

  赵云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一战是否值得打下去,是否可以用和平的方式解决,赵云的话使大堂里一片寂静,就算最好战的刘虎也需要给赵云一个面子,尊重他的意见。

  过了半响,刘璟缓缓道:“赵将军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不想杀人,如果乌桓能完全归属,任凭我们安置,我愿意多一些人口,但很多事情不能只看眼前,就像我之前承诺将乌桓安置去河西,现在他们或许会安份的放牧生活,只要我们保持强大实力,几十年内也不会出问题,但百年后呢?谁能保证百年后,乌桓人依然安份守规,不会割据河西自立?不会出兵关陇,烧杀抢掠?”

  刘璟的话在大堂内回荡,重重冲击每个人的内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我们的子孙不再怪我们这些先祖短视,我们必须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隐患,不管是对付乌桓,还是匈奴,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诛灭,或者将他们打散安插去内地,和汉民混居,从事农耕,这样几十年后,乌桓就不复存在,这是大汉王朝一贯的立场,要么驱逐诛灭,要么同化,曹操在辽东对乌桓人也采用了同样的手段,为什么我们就不行?”

  赵云苦笑一声,“是卑职想得太简单,愿听从殿下之令!”

  这时,贾诩又笑道:“看来,我得说两句了。”

  他缓缓给众人解释道:“殿下只顾给大家讲道理,却忽略了给大家说说策略,事实上,对乌桓的策略是我提出,之前为了制止乌桓和匈奴联合,我建议派秦参军出使乌桓,这时候提的条件最为优厚,准他们农耕者在上郡生活,愿意继续从事游牧者则迁去河西,我们会给他们很好的牧场,可谓仁至义尽,但乌桓没有接受我们的厚待,依然集结出兵,与匈奴南北呼应,迫不得已,殿下提出了奇兵计,袭击匈奴老巢,逼匈奴撤军,马岱将军不负殿下期望,奇袭成功,将匈奴逼回了老巢,这个时候,乌桓还不知道匈奴已撤,我们就要利用这个时机,出兵痛击乌桓,将他们彻底击败,然后再按照我们的方式安置乌桓人,不再给他们保持游牧的机会。”

  赵云点点头,“我明白军师的意思了,对我们而言,时间非常重要,必须在乌桓人得到匈奴退兵消息之前动手。”

  众人也恍然,纷纷起身道:“请殿下下令!”

  刘璟冷然道:“这一次就让乌桓骑兵尝一尝蜂弩和重甲步兵的厉害!”

  .........

  乌桓二十几个部落在赤木令的召唤下,一共集结了三万军队,这些军队平时为牧民,战时为士兵,虽然骑术极强,但训练却远远不足,这也是所有游牧民族的共性,人口不足使游牧民族无法保持专门的士兵,最多只有数千直属核心士兵。

  鲁昔站在大帐前,目前复杂地注视萧关,他实在不想打这一战,但他唯一的年幼儿子在匈奴人手中,还有一万匈奴骑兵压阵,使他不得不听从命令,发动对汉军的进攻。

  鲁昔叹了口气,回头问边庶道:“如果汉军始终不肯迎战,我们该如何是好?”

  边庶沉思片刻说:“以刘猛的性格,如果汉军不肯应战,他一定会逼迫我们攻城,所以我劝酋长要准备一些攻城武器,就是这个意思。”

  “攻城?”鲁昔摇了摇头,“我们乌桓人什么时候有过攻城的记录,连最基本的经验都没有,拿什么攻城?”

  边庶却苦笑一声,“恐怕刘猛不会听我们解释。”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只听有人厉声喝喊:“滚开!”

  这是刘猛的声音,鲁昔与边庶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不妙,一名士兵奔至帐前禀报:“刘将军来”

  不等他说完,便被一把推开,身如黑熊一般的刘猛闯进了大帐,他铜铃般的眼睛一瞪鲁昔,恶狠狠道:“已经两天了,为何还不发动进攻?”

  鲁昔不敢惹他,连忙躬身道:“因为攻城武器不足,所以暂时无法攻城。”

  “放屁!”

  刘猛粗野地打断了他的话,一把揪住鲁昔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声音,盯着他的眼睛道:“我看你是想私通汉军,不肯打仗,是不是?”

  鲁昔心中又是害怕,又是羞愤,他胀红了脸道:“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攻城武器,那什么攻城,若匈奴愿提供攻城,我立刻就出兵。”

  “这可是你说的。”

  刘猛冷笑一声,“我明天上午就提供给你百架攻城梯,如你还不攻城,我就要你儿子的小命!”

  鲁昔被捏住命门,半晌说不出话,刘猛放下了他,又道:“虽然现在还不能攻打萧关,但你们可以攻打高平县,也不需要什么攻城武器,用巨木将城门撞开便可,你们现在就出兵!”

  刘猛之所以急切要乌桓人出兵,是因为他接到了父亲的紧急快信,得知奢延海老巢被端,他们损失惨重,父亲刘去卑命他放弃乌桓人,立刻撤军回河套,但刘猛不甘心,他要逼迫乌桓人进攻,不给乌桓人投降汉军的机会。

  他只有两天时间,这两天内,一定要让乌桓和汉军交战,刘猛见鲁昔和边庶眼中都有犹豫之色,便大吼一声道:“到底干不干?”

  鲁昔无奈,只得点头道:“我现在就出兵攻下高平县。”

  但他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了轰隆隆的战鼓声,刘猛一愣,随即大喜,这是汉军出兵了,他立刻喝令道:“汉军已出兵,做好出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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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4章 痛击乌桓

  刘璟亲率五万汉军士兵出了萧关,向十里外的乌桓驻兵处缓缓而来,这支队伍中,除了刘虎和雷铜率领的五千重甲步兵外,还有庞德率领的六千骑兵,以及吴班率领的三千重盾枪弩军。

  再有就是藏在队伍中的一千辆蜂弩,这是汉军的大杀器,对付游牧民族极为有效。

  尽管乌桓人的战斗力略逊于匈奴人,但毕竟也是游牧民族,有高超的控马技术,不容轻视,更重要是,双方的兵力相当。

  对方有三万乌桓骑兵和一万匈奴骑兵,兵力仅比汉军少一万人,加上全部是骑兵,贴身近战实力要超过汉军,汉军只能依靠先进的兵甲和敌军抗衡。

  另外对方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匈奴骑兵不会轻易作战,落井下石之事可以做,但要让他雪中送炭,恐怕不太现实,一旦乌桓兵败,匈奴骑兵一定会撤离,这是贾诩对匈奴人做的分析。

  但不管怎么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是汉军的既定策略。

  刘璟率领五万汉军渐渐靠近了乌桓骑兵大营,距离还有两里时,刘璟手一挥,大军停止了前军,汉军迅速排开了阵型。

  大阵宽三里,旌旗招展,声势浩大,在最前面是五千重甲步兵,斩马刀如林,在阳光下闪烁中熠熠的寒光,五千重甲步兵排列为三行,形成一道锐不可当的刀墙。

  在重甲步兵两边,各有两千骑兵,他们护卫重甲步兵的左右两侧,而重甲步兵身后,则是一千辆蜂弩车,每辆蜂弩车由三人控制。

  另外,每辆蜂弩车还有三名重盾枪弩军护卫,这种弩车制造不易,必须要保证它们的安全。

  在蜂弩车后面则是六千弩兵,他们和蜂弩形成了远近两层打击。

  这时,对面也响起了呜咽的号角声,一队队骑兵从大营内驶出,迅速在旷野中列队,乌桓骑兵的军制和匈奴一样,万人为一卫,一名万夫长统帅,一万人又分十军,每军配两名千人长,还有五百人长、百人长、十人长。

  军旗上以乌桓山为标示,他们不使用盾牌,皆穿双牛皮甲,兵器比较混乱,战刀、长矛、狼牙棒,还是土制的弓箭和索套。

  刘猛率一万匈奴骑兵在后面督战,刘猛见时机已成熟,举起号角劲吹,‘呜——’低沉的号角声吹响,紧接着,匈奴军中数百只号角同时吹响,‘呜——’

  这是进攻命令,鲁昔无奈,只得咬牙下达了命令,“冲击!”

  左军万夫长正是边庶之子赤宁,他早已按耐不住,挥刀大吼一声,“儿郎们,跟我杀!”

  他率先冲出,后面万人骑兵同时发动,声势如雷,喊杀声直冲云霄,“杀啊!”

  万马奔腾,如汹涌澎湃的浪潮,在数百面大旗的引领下,战马滚滚向汉军掩杀而去,势不可挡。

  这时,刘璟冷冷下令道:“蜂弩上前!”

  重甲步兵纷纷散开,三名士兵一辆,推出了一千辆无比犀利的蜂弩,木盖开启,弩箭缓缓升起,弩匣内的三十支铁弩矢冰冷对准了斜空,两边弓弦已经拧紧,一千辆蜂弩一字排开,对准了奔腾而来的万马千军,大战一触即发。

  刘璟神情肃然地注视着一千辆木牛蜂弩,他对这种对付骑兵的大杀器极为看重,长久以来,汉军对付骑兵一向没有好的办法,主要依靠重甲步兵,重甲步兵对付骑兵的优势很明显,利用锋利的长刃劈砍战马,可谓无坚不摧。

  但重甲步兵的弱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笨拙缓慢,行动不便,第一次对付骑兵会有很好的效果,但如果对方一旦吃过大亏,第二次就不会再往刀口上撞,骑兵往往会绕过重甲步兵,进攻后面的军队。

  因此对于汉军而言,急需另一种对付骑兵的武器,尤其是远程武器,普通弓弩射程偏近,往往一两轮后,敌军骑兵便冲至眼前,打击效果不佳,但如果和三百步的蜂弩配合,形成远近两层射击,再加上重甲步兵的防御墙,这就对敌军骑兵形成了多层次的打击,会取得极好的效果,刘璟对蜂弩的发威拭目以待。

  乌桓骑兵战马奔腾,一万骑兵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浪潮,扬起滚滚黄尘,杀气冲天,势不可挡,赤宁一马当先,高举战刀,眼睛都瞪红了,这是他复仇的机会,在萧关,他们不擅于守城,轻而易举地被汉军夺取了关城,损兵大半,赤宁视为奇耻大辱,而现在是他们最犀利的骑兵进攻,赤宁憋足了一口气,他要用摧枯拉朽般的气势彻底击溃汉军。

  乌桓骑兵冲进了一里距离内,这时汉军阵型又发生了变化,六千弩军士兵从后面迅速上前,分为三排,排在蜂弩之后,六千把军弩刷地抬起,瞄准了奔腾而来的骑兵。

  乌桓骑兵冲进了四百步内,黄尘漫天,大地在颤抖,强大的杀气席卷而来,令人骇人变色,这是游牧骑兵最强大的万人冲击,蕴含在其中的力量连天地都为之哭泣。

  骑兵终于冲进了三百步内,汉军的战鼓声骤然敲响,这是射击的命令,一千辆蜂弩车早已蓄势以待,发射士兵同时扳动了开关,只听见一片咔咔声,强劲的铁弩矢瞬间射出,密集的弩矢迅速形成一片箭网,俨如暴风骤雨般射向奔腾而来的骑兵群。

  第一轮三万支铁弩矢便产生了巨大的效果,铁弩矢以抛物线落下,沉重的铁质使它巨大强大的冲击力,射透了骑兵的双层皮甲,铺天盖地落下的弩矢使大片骑兵被射中,骑兵惨叫落马,被后面冲来的战马践踏如泥,或者战马悲鸣,连人带马向前翻滚,撞翻前后骑兵,在高速奔跑中,一旦落马,必死无疑。

  在长达近三里的冲击面上,到处可以看见翻滚倒地的骑兵,仅仅一轮三万支弩矢,便超过两千骑兵阵亡,令无数乌桓骑兵胆寒,但前面的骑兵已无法调头或者放弃,骑兵群奔腾而来,将前面的骑兵裹夹着前进。

  一轮弩矢射完,三名操作士兵并没有停止观望,两名士兵左右扳动绞盘上弦,射击士兵则将一盒新的弩匣装上箭槽,动作迅速,片刻便完成了第二轮发射准备,但第二轮不需要等待战鼓声敲响,准备完毕后,立刻发射出去。

  万夫长赤宁躲过第一轮射杀,望着强大的弩矢,他心中也为之震撼,但他只奔跑了数十步,前方如蝗虫般的铁弩矢再一次迎面扑来,只见寒光闪动,数支弩矢已到眼前,赤宁躲无可躲,绝望地大叫一声,他被三支弩同时射中胸膛,翻滚落马,当场惨死。

  铺天盖地的铁弩矢再一次射入了密集的骑兵群中,很多士兵都躲在战马身后,但效果并不大,战马纷纷被射中,翻滚扑倒,同样给骑兵带来了致命的伤害,第二轮三万支弩矢使乌桓骑兵伤亡超过一千五百人,而主将赤宁也不幸惨死。

  两轮弩矢打击便使乌桓骑兵伤亡超过三成半,乌桓骑兵的攻势滞涩,速度明显减慢,士气迅速低迷,不少骑兵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调头,使骑兵队开始混乱起来,但这时乌桓骑兵距离汉军大阵只有百步之遥,另一种死亡的气息向他们扑面而来。

  一千辆蜂弩车迅速后撤,露出六千弓弩军,一排两千人,共分为三排,随着一阵梆子声敲响,第一排两千支弩箭密集射向迎面冲来的乌桓骑兵,这一次不是铁弩矢,但一样力量强劲,在百步内,一样可以射穿敌军的双层皮甲。

  这是近距离的三段射击,比蜂弩更有章法,六千弩军轮番射击,此起彼伏,片刻之间,便射出了两轮一万两千支箭,乌桓骑兵人仰马翻,死伤惨重,死尸堆满了数十步内。

  这无疑是乌桓骑兵遭遇的最致命打击,士气消亡殆尽,骑兵前后撞击,乱成一团,这时,后面传来了撤军的钟声,‘当!当!当!’敲响,乌桓骑兵争先恐后调头逃跑,数千乌桓骑兵如潮水般撤退。

  汉军士兵一起欢呼起来,还没有正面作战,乌桓骑兵便死伤近半,这是对付游牧民族前所未有的战果,刘璟也欣慰地笑了起来,蜂弩不负他的期待,以密集杀伤方式针对骑兵群,发挥出了极大作用。

  这时,刘璟已看出乌桓骑兵心生怯意,极可能会撤回大营,他当即下令道:“重甲步兵出击!”

  五千重甲步兵缓缓列队而出,长刀如林,仿佛山墙一般,一步一步向敌军走去,七千骑兵护卫两翼,在重甲步兵身后是六千弩军跟随,三万长矛兵也一起出动,汉军终于出动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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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5章 夜攻乌桓

  乌桓骑兵几乎是功亏一篑的撤退令刘猛勃然大怒,他纵马冲至鲁昔面前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撤军?”

  鲁昔对刘猛厌恶之急,他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道:“汉军弓矢犀利,若再打下去,将全军覆没!”

  “你可以再增兵,派第二支万人军上去,就是不能撤退。”

  “够了!”

  旁边边庶满眼通红,捏紧拳头大吼道:“我儿子已经为你送命了,你还要怎样!”

  刘猛拔刀上前,怒视边庶,“你说什么?”

  鲁昔的二十几名亲兵也纷纷拔刀冲上前,怒视刘猛,双方僵持在一起,就在这时,远处战鼓声敲响,有骑兵飞奔来报,“汉军进攻了!”

  只见汉军军阵出动,速度不快,两排重甲长刀兵如山一般向这边压来,鲁昔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他当即令道:“撤军回营!”

  他又回头对刘猛道:“事关生死问题,乌桓人自己会做主,刘将军如果愿意率军出击,我们很欢迎,也愿意为刘将军压阵,如果刘将军不愿出击,就请回吧!”

  鲁昔这样说,基本上就是和匈奴人翻脸了,刘猛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已经没有底气,匈奴大军已北撤,凭他手中一万人是无法和汉军对阵,甚至也无法乌桓军对阵,他重重哼了一声,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疾奔而去。

  鲁昔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尽管鲁昔和刘猛翻脸,但他却不敢和匈奴人翻脸,毕竟他年幼的儿子在匈奴为人质,在没有得到刘去卑确切命令前,他还不敢直接撤回上郡,至少他要派人去向刘去卑请示,此时鲁昔并不知道匈奴人已经北撤,他想当然地认为,刘去卑正率领数万大军在几十里外虎视眈眈,等待他击败汉军。

  鲁昔随即下令道:“撤军回大营!”

  乌桓军和匈奴军先后撤回了大营,虽然游牧民族的大营一般都没有营栅,只是简单的扎下营帐,但因为乌桓和南匈奴在中原已久,也渐渐学会了中原军队的一些扎营方式,其中他们比较喜欢用营栅,用巨大的粗木将大营包围起来,简单方便,外面再挖一条阻马壕沟。

  数万汉军一步步向乌桓大营杀来,距离营栅还有百步时,铺天盖地的箭矢便向汉军射来,但乌桓人的弓箭大多简陋,射程不过五六十步,虽然射不到汉军,但铺天盖地的气势却颇为壮观,刘璟一摆手,命士兵停止前行。

  他凝视乌桓军营片刻,回头令道:“就地组装重型投石机!”

  汉军运来的后勤辎重中,有五架重型投石机的零件,准备组装后用在萧关防御,而投石机的另一个作用便是震慑对方,虽然蜂弩的射距达不到敌军营寨,但重型投石机却可以。

  此时天色已渐黄昏,六千弩兵依然列阵在乌桓人的大营前,防止乌桓人突击,而在一座土丘之后,数百名随军军匠在大匠罗晟的指挥下,紧张地装配重型投石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后,罗晟匆匆赶来禀报:“启禀殿下,五架投石机皆已装配完毕!”

  .........

  乌桓军大帐内,鲁昔阴沉着脸,目光盯向帐外,似乎在考虑什么,两边坐着二十几名大大小小的酋长,最前面坐着边庶和罗金,两人座位突出,紧靠鲁昔,他们三人代表了乌桓最大的三个部落,乌桓人的命运基本上就由他们三人决定。

  边庶依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儿子赤宁之死使他遭到沉重的打击,至今没有缓过神来,而罗金也沉默不语,他的部族虽然暂时没有损失,但今天汉军强大的弩箭同样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尤其那铺天盖地的铁弩矢,杀伤力惊人,此时他手中就有这么一支弩矢,他轻轻抚摸着,感受着它那沉重铁质和精良的做工。

  “你们说说吧!”

  鲁昔缓缓扫了一眼众人,声音略带嘶哑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大帐内鸦雀无声,最左面几名酋长嘴唇动了动,似乎他们有话要说,这几人的部落损失最为惨重,今天冲击的一万骑兵大多都是他们的部族战士。

  “突兀利,你想说什么?”鲁昔柔声问一名年纪最大的酋长。

  这名名叫突兀利的酋长嘴唇哆嗦着,他老泪纵横道:“大酋长,我们不能再打下去,再打下去,我们的青壮全部死光,匈奴就会并掉我们的妇孺,从此再无乌桓族。”

  鲁昔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边庶,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到罗金身上,“你的意思呢?罗金。”

  罗金半晌才苦笑一声说:“我在回味汉军的弩阵,我想匈奴人能否有办法抵抗住?”

  鲁昔明白罗金的意思,他们抵挡不住,匈奴人也一样抵挡不住,可关键是匈奴人不会和汉军去拼命,而是不会放过他们乌桓人,这才是他们的软肋要害,叹了口气,鲁昔对众人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给族人留条后路,我们夹在汉军和匈奴人之间,最后只会被碾压得粉碎,诸位请告诉我,如果我决定迁去河西,有多少族人愿意跟随?”

  大帐内还是没有人说话,毕竟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让很多人都一时难以接受,可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一阵骚乱,似乎有人惊恐得大喊大叫,众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帐帘一掀,一名士兵奔了进来,惊恐万分道:“酋长,天降大火,大营起火了!”

  鲁昔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走出大帐,众酋长也纷纷跟了出去,外面的情形让众人都呆住了,只见大营内火光冲天,无数顶大帐被点燃了,烈火焚烧,滚滚浓烟遮蔽了晴朗的夜空,士兵们到处逃窜,乱作一团,这时,有士兵指着天空大喊:“又来了!”

  众人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五个巨大的火球,挟带着浓烟和烈焰,向大营呼啸冲来,鲁昔立刻意识到,这是汉军发出了攻击火球,火球的射程并不远,不能直接射到营帐内,但它弹力巨大,落地后又继续弹起,再冲出数百步,这样便冲进了他们的大帐群,所过之处,大帐被点燃,迅速变成一片火海。

  鲁昔顿时大喊道:“拆除北面的大帐,快去拆除!”

  众酋长转身向北面奔去,大喊大叫,“立刻拆除帐篷!”

  大营一百五十步外的高地上,五架巨型投石机正在大发神威,将一只只巨大火油球抛进乌桓军大营,虽然乌桓人为了防止汉军火箭的袭击,特地将营帐远离营栅三百步远,形成一道隔离地带,这个距离内,汉军火箭射不到营帐,就算是犀利的蜂弩和一般投石机,也难以击中目标。

  但汉军的火油武器是乌桓人做梦也想不到,汉军用浸泡过火油,又晒干的布条一圈圈缠绕,形成一个硕大的布球,弹性十足,用重型投石机砸出四百步后,它还有巨大的弹力和惯性,使它着地后会继续向前弹出数百步,它就完全能冲入乌桓人密集的营帐之中,见它点燃后发射,就变成了乌桓人的噩梦。

  尽管鲁昔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但已经来不及了,夜风强劲,火借风势,使大火蔓延极快,大火烧断了绳索,大火燃烧的帐篷被风吹起,在空中被烧断成几块,向北面飘去,落在一片尚未被大火波及帐篷中,迅速点燃了营帐,使大营北面也开始燃烧起来。

  鲁昔见火势蔓延得太快,他急得直跺脚,边庶在一旁劝道:“快撤离吧!要不然我们都会命丧大火。”

  边庶话音刚落,有士兵奔来禀报道:“启禀酋长,匈奴人营地早已空无一人,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

  鲁昔呆住了,脑海里一片茫然,原来匈奴人已经撤走了,是几时撤走的?

  边庶急得大喊道:“酋长,不要管匈奴人,我们要立刻撤离!”

  鲁昔缓缓点头,当即下令:“全军从东面突围,撤回上郡。”

  越来越大的火势使乌桓人放弃了救火,无数士兵涌向大营东门,他们也顾不上战马,只管拼命奔逃,此时东门已开,乌桓人冲出大营,向被黑暗笼罩的旷野里奔去。

  而在距离大营不远处,两万汉军已等候多时,他们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等待乌桓人落入网中低缓的山丘上,五架投石机仍然在奋力投掷火球,乌桓人大营早已成了一片火海,受惊的战马嘶鸣,不停冲撞栅栏,它们终于冲出了羊马圈,撒开四蹄向旷野里奔去。

  刘璟站在山丘上,凝视着远处的大火,对贾诩笑道:“军师觉得那支匈奴人会杀回来吗?”

  刘璟所说的匈奴人是指刘猛率领的一万匈奴骑兵,他们在夜幕降临后不久便偷偷离开北面的另一座大营,那时汉军的伏兵还没有部署完成,让人奇怪的是,这支骑兵并不是为了趁夜进攻汉军,而只是为了撤离。

  不过贾诩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这支匈奴骑兵应该是接到了刘去卑的北撤命令,但他们又不想放过乌桓人,才迟迟不肯撤退,直到乌桓人在弩阵中损失惨重后,他们才决定北撤,不过他们北撤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现在汉军发动了对乌桓大营的火攻,这支匈奴骑兵会改变北撤计划吗?

  刘璟回头向贾诩望去,贾诩沉思片刻道:“我总觉得这支匈奴骑兵并不甘心,他们若想撤军,早该撤走了,也不用迟迟拖到现在,只能说明他们心有不甘,而且他们兵力也足够,我认为这支匈奴骑兵极有可能会调头来袭击我们。”

  刘璟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军师觉得他们会袭击哪里?”

  贾诩指了指脚下,“就袭击我们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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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6章 砧板之鱼

  约十里外的一座山岗上,刘猛率领一万匈奴骑兵正驻足南望,刘猛是被迫撤兵,一方面固然是他父亲刘去卑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尽管拖延了一天,但他还须服从命令。¤:¤其次便是乌桓人已和他翻脸,不愿再攻打汉军,刘猛也担心被乌桓人出卖,在天刚擦黑,他便率军悄悄撤离了大营。

  但正如贾诩的推测,刘猛并不甘心就这样北撤,一无所获,他当然知道汉军进攻乌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变局在即,他一定要有所收获才能走,但关键是他想收获什么,刘猛面临一种选择。

  是赶去上郡掳掠乌桓人的妇孺,还是等待机会,痛击汉军?

  刘猛已经知道父亲为什么命令自己北撤,是因为汉军偷袭奢延海,刘猛知道奢延海防御薄弱,连他父亲都决定放弃乌桓人北撤,他可以想象汉军袭击奢延海的惨烈。

  尽管刘猛的妻儿在河套而不在奢延海,但他的母亲和兄弟都在奢延海,尽管报信士兵推说不知情,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母亲和兄弟凶多吉少,这使刘猛心中充满了刻骨仇恨,这时候去上郡掳掠乌桓妇孺已对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汉军,复仇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远方乌桓大营的火光在夜空下清晰可见,那是连成一片的大火,令人触目惊心,所有匈奴士兵都十分紧张,不知在这样的烈火焚烧之下,乌桓人还有多少能活下来?

  刘猛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可以猜到汉军的部署,既然在军营中放火,汉军必然会分散埋伏四周,那么护卫刘璟的中军还会剩下多少人?他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两名匈奴骑兵疾奔而归,这是刘猛派去的探子,他们奔到刘猛面前禀报道:“启禀少酋长,乌桓人撤离了大营,但遭到汉军伏击,汉军在南面正用投石机发射火球。”

  “南面有多少汉军?”刘猛又追问道。

  “大约有几千人,具体不太清楚。”

  刘猛点了点头,他敢肯定,刘璟一定就在投石机附近,那里是他们的指挥中心,刘猛回头大喊道:“成败在此一举,袭击汉军,活捉刘璟,我们将创造辉煌!”

  他战刀一挥,“跟我来!”

  刘猛催马向南面疾奔而去,他要绕过乌桓大营外的汉军,绕到南面,从背后向刘璟的中军发动突然袭击,刘猛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的惊慌失措,看见头戴金盔的刘璟被自己赶下战马,生擒活捉,他要活捉刘璟,成为他继承右贤王,乃至匈奴单于之位的基础。

  热血在刘猛心中沸腾,他不断加快马速,率领一万骑兵向南疾奔,一口气奔出近二十里,已经越过了目标数里,他调转马头,又迂回向东北方向奔去,他所去的方位正是汉军的后背。

  大约奔出三四里,月光下,他已经看见投石机所在的小山丘,看见一只只火球腾空而起,看见了山岗上密密麻麻的士兵身影,他激动得挥刀大喊:“敌人就在眼前,跟我杀!”

  “杀啊!”

  在匈奴骑兵一片呐喊声中,骑兵陡然加速,挥舞战刀如洪流般向数里外的小山丘才冲去,只片刻,刘猛率军冲上低缓的山岗,但除了五架投石机外,数千士兵竟一动不动,刘猛大吼一声,一刀劈飞了头戴金盔的汉军将领的头颅,尸体倒下,他这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具草人,所骑的战马也是一匹草马。

  “中计了!”刘猛脑海冒出一个念头。

  匈奴骑兵冲进汉军队伍中,连杀数百人,都一齐大喊起来,“不是真人!”

  就在这时,左面二三百步外忽然出现了一排长长的黑影,就象凭空从地下冒出一般,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铁弩矢迎面呼啸射来,匈奴骑兵措不及防,惨叫声大作,无数士兵从马上栽下,当场毙命。

  刘猛反应极快,侧身躲在战马身后,但他的战马却被三支弩矢射中,惨嘶倒地,将刘猛摔出去一丈多远,这时,前方又出现了黑压压的汉军弩兵,万弩齐发,山岗上一片哀嚎,匈奴骑兵就像靶子一样,纷纷栽倒,瞬间便伤亡近三千人,吓得匈奴士兵魂飞魄散,纷纷调转马头奔逃。

  山岗下鼓声大作,刘璟亲率七千骑兵从东面斜刺里杀来,将败退的匈奴骑兵一截为二,另一支八千人的长矛伏兵在赵云的率领下,从西面杀至,而北面是张任率领的六千弩兵,乱箭齐发,射翻企图从北面突围的匈奴骑兵。

  此时匈奴骑兵已乱成一团,没有人想和汉军作战,只想着突围逃命,刘猛冷静地观察敌情,伏兵已在南面合拢,断了南逃的去路,只有西北方向似乎兵力不多。

  他猛地翻身跳上一匹无主战马,没命地向西北方向奔逃,后面跟着千余骑兵,他发现这是他们唯一的逃跑通道,再晚一步,汉军在西北面包围合拢,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尽管汉军从四面突杀,但匈奴人毕竟都是骑兵,一旦突围就很难追上,刘猛杀开一条血路,带着数百人向西北奔逃,一口气奔出二十余里,才终于逃出了汉军的伏击,到天亮时,陆陆续续有败军逃回,刘猛清点败兵人数,只剩下三千余骑,他不由长叹一声,率领这支残军向奢延海方向惶惶逃去天渐渐亮了,对乌桓军的战役也已结束,除了部分丧身火海的士兵外,大部分逃出的乌桓士兵都成了汉军的战俘,包括乌桓王鲁昔在内的几十名酋长也进了汉军的包围圈,最终成为瓮中之鳖。

  一群群战马被汉军士兵驱赶着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些战马都颇有灵性,从火场中逃出后,大都不会远离主人,而是在四周旷野里安静等待,数万匹战马最终成为汉军丰厚的战利品。

  张任率军清理匈奴人的战场,而刘璟则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乌桓人大营,乌桓大营已被烧为白地,连同北面不远处的匈奴军营地也被焚烧殆尽,大营以东的原野里坐满了被俘的乌桓士兵,数百人一群,聚拢坐在地上,他们目光迷惘,很多人都有恐惧之色。

  在他们四周有汉军士兵看守,所有兵器和皮甲都被缴走,没有了战马和兵甲,乌桓士兵又变成了牧民,变成一群群温顺、胆怯的普通良民,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突击时的狂暴凶蛮联系起来。

  刘璟的马队从他们身旁走过,刘璟仔细打量这些战俘,看得出不少战俘已不是那种粗犷的牧民,很多人都有了农耕民族的气质,那一种内敛和低调,刘璟点了点头,他对改造乌桓人又有了信心。

  这时,被俘的乌桓士兵纷纷站起身,刘璟一回头,才发现汉军士兵押解着几名老者走来,他立刻意识到,这几人应该就是乌桓人的大酋长了。

  刘璟缓缓催马上前,凝视这群乌桓贵族片刻,冷冷对士兵道:“放开他们!”

  汉军士兵们放开了几名老者,一名军侯低声对他们道:“这是汉王殿下来了!”

  为首老者正是乌桓王鲁昔,他身后是边庶和罗金,以及十几名酋长,他们最终没有能逃出汉军士兵的包围圈,被汉军俘虏,鲁昔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刘璟,但刘璟的形象和威名他早已如雷贯耳,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得高大魁梧,尽管并不盛气凌人,但他凌厉的目光和冷淡的态度还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

  鲁昔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上前躬身道:“在下乌桓鲁昔,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又吩咐士兵道:“不要为难他们,带他们来大帐见我。”

  说完,刘璟调转马头向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而去,鲁昔心中着实忐忑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没有谈判的资格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鲁昔的心中一阵悲哀,乌桓人的命运会怎样?

  大帐内,贾诩低声劝刘璟道:“殿下要将乌桓人变成自耕农,他们的首领不能留下,微臣建议将他们全部杀了,乌桓人没有了首领,自然就任由殿下安置。”

  刘璟沉思片刻道:“军师说得不错,不过现在暂时还不能动他们,我要利用他们的权威,让乌桓人乖乖听从我们安置,等稳定下来后,再看他他们表现,若有异心,再一个个收拾他们不迟。”

  这时,有士兵在帐外禀报:“殿下,乌桓贵族已带到!”

  “带他们进来!”

  刘璟吩咐一声,他又回头问贾诩,“军师,庞德已东去了吗?”

  “殿下,庞将军已连夜率七千骑兵赶去上郡,还有马岱将军的三千骑兵从北面南下,乌桓妇孺应该逃不掉。”

  刘璟点点头,又道:“可再命令严将军北上,用船只和皮筏运送乌桓妇孺入关中。”

  “微臣明白,马上就去安排!”

  正说着,帐帘掀开,侍卫们将鲁昔等人带了进来,这次带进了十七人,都是乌桓各部酋长,众人上前跪下叩头,“拜见汉王殿下!”

  刘璟微微一摆手,“各位免礼,请坐!”

  十七名酋长纷纷坐下,所有都忐忑不安,一起向大酋长鲁昔望去,鲁昔躬身道:“乌桓虽出兵萧关,实在是迫不得已,请殿下理解我们难处。”

  “大酋长是指刘猛率军监督你们吗?如果是这样,也未免太高看他了,昨晚刘猛军队已被我们全歼,我觉得他实在不应成为你们的理由。”

  众人乌桓酋长面面相觑,眼中都震惊异常,刘猛军队居然被汉军全歼了,汉军能同时两线开战吗?鲁昔连忙解释道:“我们并非是惧怕刘猛,而是我们的子侄都在匈奴为人质,不敢不听从匈奴人命令,连我年仅三岁的儿子也在匈奴,可怜我老来得子,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

  说到这,鲁昔忍不住老泪纵横,众人都跟着伤感起来,刘璟静静注视他们半晌,道:“你们也不要太担心,我的骑兵已袭破奢延泽的匈奴老巢,抓住了刘去卑的两个小儿子,可以用他们把你们的子侄换回来。”

  鲁昔这才知道刘去卑老巢被端,难怪不见他们出现,原来匈奴人已经北撤,他又听到刘璟愿意替他们赎回儿子,一个个感激涕零,纷纷跪下磕头,“殿下以德报怨,我们愿粉身碎骨报答殿下!”

  刘璟淡淡一笑,“我不要你们粉身碎骨,我只要你们命令部众乖乖听从汉军的安排,我也不会杀戮你们,但要求你们放弃游牧,全部归为农耕,成为我汉国的自耕农,享受和汉国农民一样的税赋。”

  这是在鲁昔的意料之中,他们成为战俘,就不可能再奢望去河西放牧了,他心中叹了口气,回头望向边庶,此时边庶一心只想自己长子回来,哪里还在意游牧还是农耕,他立刻点点头,低声道:“可以答应!”

  鲁昔又向众人望去,大部分都点头表示同意,他万般无奈,只得叩头道:“乌桓人愿听从殿下安排!”

  建安二十年六月,关内乌桓联军被汉军击破,乌桓二十几个部族的十余万人全部被汉军俘虏。

  刘璟遂下令汉国平章台将乌桓人分别安置在陇右、关中、汉中以及巴蜀的三十余个县中,分给土地农具,命令当地官府帮助他们安居,关陇乌桓人从此由游牧转为农耕。

  加上辽东乌桓人也被曹操逐步转为农耕,数十年后,这个古老民族逐渐被汉族同化,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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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7章 刀锋向西

  尽管汉军已经解决了三大胡人势力中的乌桓部,但刘璟却并不太满意,乌桓人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匈奴、鲜卑、羯、羌、氐等五大胡族,历史上,这五大胡族掀起的五胡乱华,几乎将汉人杀得亡族灭种,而这段历史在九十年后即将到来。

  但想解决这五大胡族也并不容易,汉朝后期百年积弱造成的胡族势大,绝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也不是一两场战役能将他们驱逐出中原,匈奴和鲜卑远在草原,羯人依附匈奴,而羌氐分布极广,要想解决胡族势力,扭转他们南下中原的趋势,这需要长期作战。

  而刘璟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收复安定郡、北地郡和上郡,解决关中北部的威胁,现在刘去卑暂时北撤,但他实力并未受损,还是会随时南下,更重要是,他已和刘璟结下血海深仇,他一定会杀回来报复。

  所以,在刘去卑杀回来之前,刘璟必须尽快巩固对关内三郡的占领,将乌桓人及其一些农耕匈奴人全部迁入内地,另外,对于盘踞在朔方郡的羌胡,刘璟也要防止它和匈奴联合,尽管现在还不是对羌胡用兵之时,但并不代表刘璟对羌胡将无动于衷。

  这天下午,一队从陇西过来的商人缓缓抵达了灵州县,这队商人正是由邓艾和韦晋改扮,他们受汉王刘璟之派,来朔方郡执行一个特殊任务,一行人由十人组成。

  除了邓艾和韦晋外,另外八人是从鹰击军中挑选出的精锐,在天水郡时,他们又在天水郡军队中挑选了三名羌人士兵跟随。

  他们赶着上百匹骡马,满载着深受羌人喜爱的瓷器和丝绸,从关中先去陇西,然后再一路北上,行程上前里,终于抵达了灵州县,与河西及陇西的游牧羌人不同,分布着贺兰山一带的羌人已逐渐定居,半牧半农,慢慢向形成政权建国方向发展。

  这才是最令刘璟担忧之事,游牧民族在中原没有根基,来去如风,容易驱逐,而一旦在中原建立政权,就意味着开始扎根,想驱逐已不容易,只能走灭国灭族之路.

  虽然刘璟欢迎胡人农耕化,但前提必须是打散分布到中原各地,和汉人混居,最后逐渐被汉化。

  一个胡人聚居之地实现农耕,那就意味羌人建国时代即将到来,偏偏汉军被匈奴人所牵制,还不能对朔方羌人进行大规模战役,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阻止羌人和匈奴联合。

  灵州县位于黄河灌溉区内,这里光照充足,土地肥沃,汉朝时期,朝廷大规模移民进行灌溉开发,使这一带成为了著名的产粮区,但和关内其他地区一样,汉朝百年积弱,胡进汉退,这一带已被河西羌人占据,成为羌人的兴旺之地。

  县城外,韦晋一路给邓艾介绍情况,“这一带虽然羌人众多,但比较零散,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他们以骑兵人数多寡来决定实力强弱,最大的部落叫也丁部,部落首领就叫也丁,有骑兵八千人左右,其余部落多则数千骑,少则千余骑,不过加起来也有三四万兵力,以骑兵为主,颇为强大。”

  邓艾沉吟一下问道:“和乌桓比如何?”

  “实力应该比乌桓更强,毕竟他们不受匈奴人控制,匈奴对他们也颇为忌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韦晋又一指县城笑道:“这座县城就是也丁部的老巢,也丁是他们族姓,羌王叫做也丁阿缓,是一个颇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一心想统一羌人各部,他有四个儿子,命令每个儿子娶一名各部落酋长之女为妻。”

  邓艾眉头一皱道:“这不是取乱之道吗?假如这个阿缓死了,这四个儿子谁能继承他的位子,假如其中一人登位,那其他部落又服气吗?”

  “老弟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们的一个大问题,四个儿子依仗各自背后的部落支持,互相争权暗斗,不过阿缓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自己在位时统一羌人各部,他的四个儿子则分封四方,替他开疆拓土。”

  邓艾点点头,“看来韦兄很了解这里的情况。”

  韦晋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只来过两次这里,不过出发之前我询问了很多商人,对这边已有充分的了解。”

  邓艾不由有些惭愧,相对韦晋的有心,他却茫然得多,韦晋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邓老弟,我年长你十岁,又是斥候出身,比你考虑周全一点很正常,这种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邓艾也笑道:“跟随韦兄出来,一路确实长了不少见识,收获良多。”

  这时,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处,这里人流如织,胡汉混杂,道路两边摆满了卖菜的小摊,城门口站着数十名羌兵,正逐一盘查往来行人,这让邓艾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他们带有违禁兵器,会不会被查到?

  韦晋却一笑,“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早有领教。”

  商队缓缓上前,立刻引起了羌兵的注意,见他们骡马极多,满载着货物,明显是一支有实力的商队,为首一名百夫长上前喝问道:“是哪里来的商人?”

  韦晋用羌语答道:“我们从金城郡过来。”

  百夫长拍了拍他们的货包,“带的什么货物?打开让我看看。”

  韦晋使个眼色,手下立刻打开了一个货包,百夫人眼睛一亮,竟然是丝绸和瓷器,这可是好东西啊!在他眼中,这支商队顿时变成了肥羊,就在这时,从城内出来一队骑兵,约数百人,为首是一名年轻的羌人将领,战马高骏,衣着颇为华丽。

  “三王子来了!”

  有士兵喊了一声,百夫长吓得连忙退到一边,这名年轻的羌人将领正是羌王阿缓的三儿子,叫做左丹,也是羌王阿缓最喜欢的一个儿子,虽然实力不如长兄,但也野心勃勃,一心想继承羌王之位。

  左丹也看见了商队,他催马上前问道:“是哪里来的商队?”他说的竟是汉语,颇为流利,这也很正常,羌人贵族都从小学习汉语,羌人官方的重要文书也是用汉语书写。

  韦晋连忙上前施礼道:“我们是从天水郡过来,是姜家的商队!”

  说完,韦晋取出羌氏的商牌呈上,天水姜氏号称陇西第一大族,他们也是羌人,不过早已汉化,尽管如此,姜氏还是和羌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姜氏家族在天水郡的渭水河谷拥有大量土地,同时也垄断了陇西和羌人的贸易,河西或者河朔地区出现姜家的商队,也实属正常。

  左丹见是他们姜氏商队,脸色缓和了很多,这时,他又看见了邓艾和八名随从,顿时被他们吸引住了。

  他看出邓艾和八名护卫皆是武艺高强人,而且身体之强壮,非同寻常,又见他们只有十人,便能护送这么庞大一支商队,左丹心中暗忖:‘若能得他们所用,倒是一个机会。’

  想到这,他满脸堆笑道:“我与姜家向来关系极好,你们既然是姜家商队,我当尽地主之谊,你们就住我府上吧!你们的货物,我都买了,不会让你们吃亏。”

  韦晋与邓艾对望一眼,两人会意,韦晋便欣然笑道:“那就打扰三王子了。”

  左丹大喜,连忙吩咐道:“先带他们去我府上,以贵客招待。”

  几名亲兵带着韦晋一行人进了城,邓艾一路打量,县城内倒也热闹,屋舍都以土木建筑为主,行人来来往往,有不少汉人的面孔,商铺林立,有不少汉人开设的酒馆,居然还有铁铺,若不是街上羌人占大多数,邓艾还以为自己到了中原。

  不过这更加使邓艾心中警惕,汉王殿下的担心并没有错,关内羌人的发展程度远远超过了河西和河湟,河西和河湟都还是极为落后的游牧民族,但这里已经进入了农耕时代,一旦阿缓完成统一,下一步就是要建立政权了。

  邓艾低低叹息一声,相比匈奴,朔方郡的羌人才是大问题。

  左丹的府邸占地足有百亩,原是一个汉族大商人的房宅,四周高墙包围,里面有精致的建筑,也有大片草地,扎下了穹帐,半胡半汉,府中奴仆成群,他们被安置在客房,卸下货物,牵走骡马,他们终于安顿下来。

  韦晋见邓艾一路忧心忡忡,便笑着安慰他道:“虽然是节外生枝,但对我们完成计划却更有帮助,我倒觉得是天意,是上天要助我们成功。”

  邓艾明白他的意思,沉思片刻又道:“韦兄觉得这个三王子是什么意思?”

  韦晋想了想道:“当时我察言观色,虽然他自称和姜氏关系亲密,但这明显只是借口,我发现他看到你和八名精锐士兵们后,眼睛一亮,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期待,我想,应该是他看中了你们。”

  “看中了我们,这叫什么话?”

  邓艾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他也能理解,他跟随赵云刻苦学习武艺多年,早已练成一身高强的武艺,至于八名士兵,都是鹰击军的精锐,个个能以一敌百,身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强悍杀气,左丹看中他们,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可是左丹想让他们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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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8章 左丹的野望

  虽然邓艾和韦晋的一直在猜测左丹的真实意图,最大的可能性是想留下邓艾他们当侍卫,但仔细再想又不可能,羌人王子不会让汉人当他的护卫,羌王也不会允许。

  直到晚上,左丹从城外归来,他们才大致知道了一点端倪。

  入夜,邓艾和韦晋被两名侍女领进了内宅,一条小河旁的草地上扎下十几顶营帐,流光四溢,璀璨夺目,一队队士兵在大帐四周巡逻,营帐内莺莺燕燕,住着数十名美貌妖娆的年轻女子,银铃般笑声不断从大帐内传来。

  他们被领进了一顶最大的帐篷,帐篷内灯光明亮,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金丝地毯,各种镶有宝石的金器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在大帐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桌上摆满了瓜果以及大大小小的金杯玉盏,三王子左丹就坐在桌后,左右各依偎着一名美貌妖娆的女子。

  他正慢慢切割着一盘焦黄喷香的烤羊腿,一边喝着奶酒,直到这时,邓艾才看清左丹的长相,他年约二十四五岁,身材中等,皮肤白皙,唇上留着两片修剪十分整齐的胡子,一双手光滑细嫩,手指又细又长,很难想象这会是羌人的王子。

  邓艾和韦晋上前躬身施礼,“参见三王子!”

  左丹瞥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问道:“按照汉礼,你们应向我行拜礼才对,你们怎么能立而不拜?”

  邓艾和韦晋对望一眼,皆露出一丝苦笑,这个三王子居然这么讲究礼节,无奈,两人只得跪下行拜礼,“拜见三王子殿下!”

  左丹这才笑着一摆手道:“请坐!”

  两人坐下,左丹命人给他们上了烤肉,又含笑问道:“我还没有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在下韦晋,是姜氏商行三管事,这位兄弟名叫张艾,自幼在姜家长大,现任姜氏护卫副统领。”

  “哦!”

  左丹对邓艾尤其感兴趣,便欠身笑道:“不知张统领能否露一手让我见识见识?”

  韦晋迅速给邓艾使个眼色,命他答应下来,邓艾低头沉吟不语,忽然他手一挥,手中切肉刀向后飞出,刀速不快不慢,甚至还有点凝滞,这是典型的落凤功法,对力量的控制如火纯青,刷地刺断了帐帘皮绳,帐帘哗地落下一半,刀也随之落下来。

  左丹悚然动容,他是识货之人,刺断皮绳并不稀奇,他也几名侍卫也能办到,但恰到好处的刺断皮绳而不透帐而出,这种刀速和力量的控制,却是他从未见过,左丹忍不住鼓掌喝彩,“好!好武艺!”

  左丹心念一转,这种飞刀武艺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他立刻诚恳地对邓艾道:“能否请张统领在我府上住一阵子,教授我的侍卫们。”

  邓艾指了指韦晋,“他是管事,他来决定。”

  左丹又满脸堆笑对韦晋道:“韦管事能同意吗?”

  韦晋神情有些为难,半晌道:“就怕我无法向主人交代。”

  “这个没有问题,我会写一封信给你家主人,另外八名随从也最好一起留下,最多半个月,我就让他们回去。”

  既然左丹这样说,韦晋便猜到,左丹是想利用他们做一件大事,他沉吟片刻,便点点头道:“如果只是半个月,倒问题不大,我正好也要在灵州采办一些货物,差不多也要半个月时间,倒是可一起出发。”

  左丹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却欣然道:“就这么决定了,我会高价买下你们的货物。”

  ........

  邓艾和八名随从留在了左丹府中,韦晋带着三名羌人手下却搬到城中旅舍,他要购买货物,探访商机,住在左丹府中当然不方便,左丹对他不感兴趣,也不挽留,命人将货物兑成黄金给他,又将他们安排到城中最好的旅舍。

  一连几天,韦晋便在询问物价中度过,看似为采购货物忙碌,但实际上,他也渐渐了解了灵州发生的大事,根源就出在汉军北上,夺取萧关,击败乌桓,令灵州的羌人也为之恐慌起来,羌王下令各族开始备战训练,准备和汉军决战。

  由于战争将至,为了保证羌王的延续,几大部落酋长纷纷要求羌王阿缓明确继承人,这就使得一直处于暗流涌动中的王位之争开始表面化、白热化,目前大王子武胜的实力占了优势,这便使武胜成为几个兄弟的眼中钉,尤其三王子左丹,深受父亲宠爱,他一直认为羌王之位非他莫属,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夺取羌王之位。

  几个王子纷纷招募武艺高强的死士,准备在最后关头发动攻势,正是在这个背景下,三王子左丹看中了来自天水姜氏商行的邓艾和八名随从。

  这天傍晚,韦晋刚回到旅舍,掌柜便迎上来道:“韦管事,有人找你。”

  韦晋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邓艾派人来了,他快步走回房间,果然是其中一名随从,名叫陈纪,在鹰击军中出任军侯,也是八名随从的首领,他起身抱拳道:“邓公子有重要情况要我转告先生。”

  韦晋回头看了看屋外,一指里屋,“去里面说!”

  两人走进里屋坐下,韦晋先笑问道:“这十天在王府里住得如何?”

  陈纪点点头,“这些日子锦衣玉食,每晚也睡得很好,左丹下足了本钱,不过明天我们就要出去了。”

  “你们要去哪里?”韦晋追问道。

  “去哪里我们不知,但昨晚左丹和邓公子谈了很久,他要我们替他暗杀大王子武胜,答应事成之后赏我们两千两黄金,并护送我们安全离开。”

  左丹的真正用意在韦晋的意料之中,现在四个王子的争权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只有杀掉其他人,剩下的人才能上位,左丹用他们这些外乡人很容易摆脱嫌疑,而且刺杀成功后,左丹必然也会杀他们灭口。

  不过他们可以利用左丹来完成他们自己的任务,这也是韦晋让邓艾答应配合左丹的缘故,但现在的关键是要知道他们明天去哪里?

  这时陈纪又道:“昨天我们还得到一个消息,匈奴单于呼厨泉派使者来灵州,阿缓为欢迎他,要举行一次盛大的出猎,时间大概在后天,邓公子便推断,左丹是想在行猎时刺杀大王子武胜,只要先生查到后天在哪里行猎,就应该能找到我们。”

  韦晋大喜,有这个线索,他就能找到邓艾一行人了。

  当天晚上,韦晋便从酒馆掌柜口中打听到了后天行猎之地,位于灵州城北五十里外的黑熊原,一片占地辽阔的草原和森林地带。

  .........

  在某种程度上说,羌王阿缓是羌人几十年来少见的雄才大略者,他用了二十年时间,使河朔羌人不但摆脱了河西羌王的控制。

  而且河朔地区一盘散沙的羌人也在他的领导下渐渐团结起来,重视农耕,发展贸易,采矿冶铁,打造兵甲,短短数年时间,河朔羌人便一跃成为关内地区的三大势力之一,连匈奴人也不敢轻视他们。

  阿缓最大的心愿是在灵州建立一个羌人王朝,将河西、陇西及河湟地区的羌氐联合起来,最终成为一个雄踞西北的羌帝国,利用中原诸侯争霸,无暇西顾的机会,积极扩大势力。

  阿缓今年还不到五十岁,身体强壮,他在几年前便立志用五年时间实现自己的第一个梦想,建立羌王朝,再用十年时间,也就是他六十岁时,最终建立起羌帝国。

  如今离他的第一个梦想已越来越近,但任何一个王朝建立之前,都会面临内部的阵痛,也就是利益分配的争执,尤其对于羌人这样的部族社会,利益分配就显得生死攸关,四个儿子的争位,实际上就代表了四个部落的利益争夺,这也是阿缓多年前种下的祸根。

  他命令四个儿子分别娶四大部落首领的女儿为妻,这在当时对团结羌人部落起到了积极作用,但它的副作用也显而易见,他的四个儿子渐渐成了四大部落的利益代言人。

  这让阿缓很是无奈,他无法再指望儿子继承他的事业建立羌帝国,他只能靠自己,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完成宏愿。

  尽管阿缓有着宏伟的目标,但上苍却不再给他时间,随着刘璟建立汉国,北伐陇西成功,不断打击陇西羌氐势力,使陇西羌氐人遭遇了灭顶之灾,尤其河西羌王南宫索之死,更使阿缓感到了一阵阵寒意,他感觉建立羌帝国的梦想渐渐变得遥远。

  但同时也激发了他尽快建立羌王朝的决心,就在他开始积极筹备建立羌王朝之际,他最担心之事终于发生,汉军开始北伐关内胡人,攻占了萧关,很快又大败乌桓军,并重挫匈奴,迫使匈奴放弃奢延海北上。

  阿缓已经意识到,汉军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自己,就在他惶惶不安之时,匈奴单于竟然派使者来找他,愿意与他结盟,共同对付汉军北上,这令他又惊又喜。

  如果是右贤王刘去卑派人出使,或许他还有点担心刘去卑会出尔反尔,但匈奴单于呼厨泉派人来,意义就大不相同,以匈奴的强大和傲慢,尚要出使羌人,由此可见呼厨泉对汉军北上的重视,以及对失去关内的不甘。

  更重要,阿缓发现了一个机会,他完全可以用匈奴支持羌人建国为条件,答应两国同盟,为了达成双方结盟,阿缓决定举行一次盛大的出猎,招待远道而来的匈奴贵客。

  但阿缓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几个儿子为争夺王位,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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